“成，这些事，你差人去办就好了，另外，这小册子上的东西，值钱的拿去卖掉，不值钱的，放在库房里，以作日后送礼之用。”</p>
“卖掉？这，这会不会不太好？”</p>
哪有把贺礼都卖掉的，不都是存在库房里，搁着，放着的吗？</p>
木香笑着拍拍他老人家的肩膀，“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与其把死物放在那吃灰，倒不如把他们变成有用的银子，听我的，快去吧！”</p>
康伯心里其实还是不太赞同的，但既然是夫人的吩咐，他也不便说什么，反正东西都是属于主子们的。</p>
吃午膳时，赫连晟也没回来，只让严忠带话回来，说是晚上再回来，让夫人不必担心。</p>
康伯却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今儿没去老宅，这事可麻烦的呢！</p>
红叶拖人带话给她，说是选人的事，已经在进行了。</p>
木香想着这两日得赶紧去视察场地，其次王府的封地，她也得去瞧瞧。</p>
只是眼下还有件事，也很重要，是吴青的事。当初答应他了，那家的情况她也了解过，是时候替吴青讨这个公道了。</p>
所以吃罢午膳，顾不得休息，木香便让吴青赶了马车，带上何安跟大飞，留下彩云跟木朗在家，三人去了徐府。</p>
他们家住在外城一处不太显贵的巷子里，马车在巷子七拐八拐的才看见徐府的门牌。</p>
“这里真的是徐府？”木香下了马车，站在有些破败的大门前，想到昨日徐睿的穿着，跟排场，再看看眼前有些斑驳的门楼子，这两者实在很难联系到一起。</p>
再怎么说，徐夫人也是木家的小姑奶奶，怎么就落实到这步田地了？</p>
“你们找谁？”徐府外有个扫地的老头，看他们下来了，停下动作问道。</p>
吴青没动，何安走上前，还算客气的询问道：“你们徐大人在府上吗？若是在的话，让他出来，就说襄王妃来了，让他出府迎接！”</p>
这语气，这态度，才是襄王府该有的气势。</p>
那老奴一听是襄王府的人，赶紧扔下扫把，“哦，那你们等等，小的这就回府去叫！”</p>
老奴边跑边朝着院里喊，“老爷，夫人，襄王妃驾临！”</p>
何安回身走到木香身边，从马车上搬了把椅子，“夫人，您先坐着，咱们就在这里等着。”</p>
木香明白他的意思，要摆谱，肯定不能给他们好脸色。</p>
不就摆谱嘛，谁不会！</p>
“好，本夫人就坐这儿等，何安，你数着数，看他们多久才出来，”木香扬唇一笑，撩起裙摆坐下了。</p>
吴青跟大飞抱着剑，站在她身后，仿若两尊守护神，即便不说话，光是气场，也足以令震慑旁人。</p>
何安还真的默数了，可默数的后果是生气，“太没为像话了，这么久还没出来，让您在府门口等那么久，干脆让吴青进去，把他家大门揣掉，看他们还敢不敢慢待！”</p>
吴青一直沉默着，只看着那扇门，并不说话。</p>
大飞是个忍不住的性子，看了看徐家的围墙，“主子要是同意，我把他们家墙拆了如何？反正这墙也不结实，拆了正好可以重盖！”</p>
徐一志匆匆忙忙奔出府，衣服帽子还是没穿好，就听见有人要拆他家围墙，紧随他其后出来的徐夫人，保养得宜，知道是四十几岁的年纪，可脸上浓妆艳抹，看上去便像二十几岁的青楼俗女。</p>
“拆不得！”两人齐齐出声阻拦。</p>
随着他们奔出来的，还有几个仆人，其中有那报信的老头，还有几个年轻的婢女。</p>
木香敏锐的余光瞄到，吴青盯着一个清瘦的婢女看，那姑娘长的挺水灵，从跑出来到站好，至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一直低着，默默的站到徐夫人身后。</p>
吴青在看到她的时候，很明显的，气息变了，握剑的手紧了紧。</p>
这位徐老爷也去襄王府喝喜酒，倒是认得木香。</p>
“这不是襄王妃嘛，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进府里坐，外面风大，可别冻着您！”</p>
徐老爷长着一张哈巴狗的脸，说出口的话，也尽是拍马屁的话。瞧瞧他这笑的，眼睛都挤到一块去了，嘴巴咧多大，五官变了形。</p>
木香真的很怀疑，这位木家的小姑奶奶，如何看上这样的货色。</p>
何安上前一步，挡在徐老爷与木香之间，冷青着脸，“我家夫人亲自登门，自然是有事的，进府就不必了，说几句话便走。”</p>
随后，他退开，站到木香身后。</p>
“不知……下官有什么地方可以为襄王妃效劳，王妃但说无防，下官一定全力以赴，”徐老爷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刚才听着下人禀报，吓的从床上跌下来。一路跑过来，又惊又吓的，后背早湿透了。</p>
木香懒得跟他废话，直言道：“徐大人，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府上这个小丫头，本夫人要了，她是我家远房的一个亲戚，几年前失散了，最近本夫人才得到她的消息，她既是本夫人的远亲，自然不能留在徐府做婢女，当初你们买她的时候，花了多少银子，现在本夫人出双倍，把卖身契拿来，一手交钱，一手交卖身契！”</p>
这本就是简单的事情，没必要搞的太复杂。</p>
贵族王府之间，买卖奴婢的事，很常见。签了卖身契的人，一般都孤苦无依，再没有别的亲人，便卖身为婢。</p>
可是等她说完了，各人反应却不一样。</p>
木香注意到，吴青的青梅竹马，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再抬头时，这才现吴青就站在那。她更慌更乱，更害怕了，身子止不住的颤抖。</p>
木香注意到，吴青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皱眉，目光带着疑惑。</p>
至于徐一志，跟他老婆的表情也很耐人寻味。</p>
两人推推拉拉，互相推着对方出来说话，最后还是徐夫人被推了出来。</p>
她扭捏着，似乎很为难的说道：“王妃娘娘，这事吧，可能不太好办，这丫头在府里也干了好几年，我们夫妻二人把她亲人看待，时间久了，有了感情，您这突然过来，突然就说要赎她，这，这好像说不过去啊！”</p>
木香凤目中闪过一丝厉色，“你们这是不同意了？是觉着本夫人说的话没有份量，还是觉着襄王府的面子太小了！”</p>
她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p>
徐一志当场吓的腿一软，差点没栽倒，“王妃息怒，我家夫人绝没有那个意思，实在是……是不方便。”</p>
他不敢看木香，一直低头搓着手。</p>
不光是他，那姑娘也是，徐夫人亦是同样的表情。</p>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木香突然站起来，满脸冷怒的瞪着徐一志。他最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否则别怪她心狠手毒。</p>
徐一志原本胆子就小，被她这气势一下，直往徐夫人身后缩去。</p>
倒是这位徐夫人，毕竟出身名门，胆色还是有几分的，隐去心底的惧意，强撑着脊背，反驳道：“襄王妃这话说的，可就过了，丫头是我府上的人，该怎么样，也不关王妃的事，您一句远房亲戚，就想把人领走，那也得我们同意才是，总不能，您一句话，我们就要放人，天底下可没这个道理！”</p>
木香忽然退后一步，“何安，你傻站着干嘛！”</p>
何安打了个激灵，大步迈上来，二话不说，甩手给了徐夫人两巴掌，“大胆，敢这么跟王妃说话，你可别忘了，我家夫人除去襄王妃的身份，还是一品诰命夫人，你的尊卑礼仪学哪去了？”</p>
徐夫人被打懵了，愣愣的，半天没缓过神来。</p>
突然，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对着木香直磕头，“王妃娘娘，我知道您是好心好意的想赎奴婢，奴婢在这里给您磕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还有吴大哥，小草也谢谢你，可是我的事儿，你们就别管了，我不想离开徐府！”</p>
吴青震惊的身子晃了下，冲到她面前，厉声质问：“小草，你胡说什么！什么叫不想走？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不让你离开？只要你如实跟王妃讲，她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离开徐府之后，我会给你找个安身之所，不会再上你受委屈，这样不好吗？”</p>
大飞不屑的撇嘴。这吴青也真够蠢的，连他都看出这位小草姑娘是自愿留下的，你非说人家不是自愿的，这不是有毛病嘛！</p>
小草拼命的摇头，淌着眼睛，拒绝了，“吴大哥，小草在徐府过的很好，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小草就要嫁人了，还请吴大哥，不要再来了。”</p>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吴青如遭雷击。</p>
大飞看不下去了，指指小草的肚子，“你们眼都瞎了吗？瞧她这肚子，想遮都遮不住，还不明白啊！”</p>
当局者迷，旁观都清。大飞这个旁观者，还真是一语中的，戳中了最重要的一点。</p>
木香也才恍然意识到，这姑娘的肚子，大的有点不正常，起先她一直站在徐夫人身后，人一多，就给挡着了，现在她跪在地上，这样一看，的确很突兀。</p>
吴青瞪着腥红的眼睛，一下将目光锁定在徐一志身上，扑上去，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提到半空，“说，你把她怎么了，你是不是糟蹋了小草，她才多大，你这个畜生！”</p>
“哎呀，不是他，不是我家老爷，你快放开他，”徐夫人吓的失声尖叫，冲上去，想拉开吴青的手，奈何吴青的手劲太大，跟铁钳似的，根本捞不动。</p>
木香头疼了，摆手让大飞把吴青拉回来。真是的，他这搞的叫什么事。</p>
一番拉扯，加上徐府的下人一起上，才将吴青扯开。</p>
等他放手的时候，徐一志已经去了半条命，只剩苟延残喘。</p>
木香寒着脸，“徐夫人，你赶紧把话说清楚了，如实的说，要是敢期满半个字，信不信我让他们拆了你家围墙！”</p>
徐夫人见几个仆人把她家老爷扶起来，也没死，这才松了口气，赶紧解释，“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老爷有个亲兄弟，一直光棍着没成亲，过年的时候来府上窜门，一眼相中小草了，这不，两人成了事，我正张罗着能他俩办亲事呢！”</p>
“我家这位叔叔，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家里头有十几亩水田，还做着小本生意，日子也算不错，这小草嫁过去是做正妻的，也不算委屈她，您说是吧？”</p>
木香冷笑，高贵艳绝，“说的真好听，只怕你们家那位叔叔也不是什么好鸟，否则也不会还没等到成亲，便让她有了身孕。”</p>
她将视线移向跪在地上的女子，“本夫人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心甘情愿的留在徐家，还是被逼强迫，别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如果今日你不跟我们走，心甘情愿的留下，往后无论生任何事，哪怕病死在路边，都不可以再来找吴青，因为路是你选的，后果，自然得有你自己承担！”</p>
吴青死死盯着小草，被大飞拦下之后，情绪也平复下来，“小草，从小到大，我一直将你当亲人看待，我不希望你走上绝路，那样的男人，不值得你嫁，王妃说的对，如果你今日不跟我走，从此以后，我便不再管你。”</p>
小草站起来，抹掉眼泪，目光坚定的看着他，“吴大哥，我已不是小女娃，自己的事情可以处理好，你不必再管了。”</p>
她转身奔进府内，很快就不见踪影。</p>
徐夫人得意了，“襄王妃，您看见了吧，不是我们不放她走，是她自个儿不愿意，这人哪，苦日过多了，有了好日子，谁不想往奔，您呢，才刚做上襄王妃的位置，很多事，您还不太了解，往后，可得搞清楚了，再替人出头。”</p>
这么明显的讽刺，是个人都听的出来。</p>
木香冷笑，“本夫人既然做得上，便能坐的稳，你这么操心，看来徐府的日子很清闲嘛，对了，你有木月岚如何了？好久没见她，听说她因为没能嫁进襄王府，大哭大闹还上吊来着，死了没？若是没死，改日我去看看她。”</p>
徐夫人面色一白，“你……襄王妃这话严重了，我家岚儿不过是生病了，就不劳襄王妃惦记了，我也送王妃一句话，善妒的女人可不讨男人喜欢，是要犯七出之条的，像襄王殿下这般的男子，日后王府之内肯定是要纳几房妾室的，您可要宽心了。”</p>
“哦？多谢徐夫人提醒，本夫人也在这里放一句话，你尽可随意传，日后谁敢打我家王爷的主意，休怪我不客气，若是不信，你尽可去看看赵家的女儿，她的下场，便是你们的警告！”</p>
木香突然转头，喝令道：“大飞，掀了他家的院墙！叫她废话那么多，若是不服，让木清扬来跟我说话！”</p>
“得令，”大飞绝对的木香服从者。</p>
反正在这里，他不需要顾及谁，只管照着主子的话做就是。</p>
徐夫人眼睁睁看着大飞，像个疯牛似的，冲向徐府的院墙，抬掌便劈。</p>
“你们不能这样，襄王妃，你就算不看徐家的面，至少也该看木家的面子，”她听见木香提到木清扬，还以为她是忌惮木清扬呢！</p>
可惜哟，算盘珠子又打错了。</p>
“木家？木家的事，我会好好的跟他们算清楚，再过不久，你便会知晓了！”</p>
还敢提木家，最好别叫她查到她娘亲跟木家的关系，若然查到，该是谁的过错，谁的责任，都得一一还回来！</p>
话说完了，事也办完了，木香正要上马车离开，便见着远处奔过来的少年。</p>
“爹，娘，这是怎么了？”徐睿正在外头玩的兴起，听到有人说，他家出事了，便急匆匆的跑回来。</p>
再一眼，见到门口站着的木香，徐睿目光里写满了厌恶。</p>
“你怎么在我家门口，你干嘛推倒我家的围墙？”</p>
在他身后，紧跟而来的赵天霸，远远的看到这一幕，没敢靠近，只远远的站着。</p>
木香双手抱胸，闲闲的看着他，“臭小子，昨晚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今天当着你爹娘的面，我只警告你一次，往后不准再打我家木朗跟彩云的主意，昨晚是你们跑的快，下回能不能跑的快，可就不一定了！”</p>
徐睿一怔，他问的问题，还没回答，怎么变成她警告他了？</p>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叫我打他们的主意，根本没有，你还没说，为啥来我家闹事呢！”</p>
何安双手规矩的放交握着，走上前，阴沉着脸，“大胆，你算哪根葱，也敢如此跟我家王妃说话，再敢胡说，信不信我掌你的嘴！”</p>
大飞拍完了墙，很快又闪了过来，在徐睿逃跑之前，抓住他的衣领，暴喝道：“快跟王妃道歉，说你错了，否则我把你吊起来打！”</p>
这小子真真的欠打，连他都不敢对木香大呼小叫，他可倒好，不光大呼小叫的，还敢质问。</p>
出生牛犊不怕虎？错了，有的虎，可不管你是大牛犊还是小牛犊，照吃不误。</p>
徐一志见宝贝儿子被制，啥也顾不上了，“王妃娘娘，他就是个小娃，不懂事，您别跟他一般计较，老臣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他回头狠瞪徐夫人，“还有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抽死你！”</p>
徐夫人被他一瞪，又瞅着人家好像动真格的，也畏缩了，没敢再顶嘴。不管他们有理没理，跟襄王妃对上，都没啥好果子吃。</p>
老子服软，小的可不定服软。</p>
“你放开我，放开，你这头蠢猪，小爷命令你放开，你听见没有！”</p>
徐一志惊吓的，半条命都快没了，“儿子啊，你可别乱说话了，快向王妃娘娘赔不是，再不听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呀！”</p>
徐睿眼一瞪，“小爷才不要向他道歉，他算个什么东西，快放我下来，你们几个还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救小爷！”</p>
平时张狂了惯了的人，让他立马就学会温顺，这咋可能呢！</p>
木香懒得再看下去，转身上了马车，只给大飞丢下一句话，“吊起来打就不必了，可是打屁股还是很有必要的，子不教父之过，既然他老爹不懂得怎样教娃，你就勉为其难，替他教训吧！打他光屁股！”</p>
大飞其实很不乐意打一个少年的屁股，打他的屁股，有个毛意思。</p>
可这是主子的吩咐，他不得不从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