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我不知道，未来倒是黎明，也是黄昏。”

“过去大概每十年一个时代。现在呢，社会演化的速度不停地加快，可能五年就是一个时代。未来呢，可能是三年，甚至更短的时间。光是想一想，就感觉不可思议，也觉得有点可怕。”

“很深邃呀。不过，现在华夏的迅速发展与国际经济环境密切相关。”

“师兄给我讲讲课，好让我学习学习。”

“刘老师都这样说了，我这个谭院长只好献丑几句。在开放初期，华夏拥有大量未被利用的人力和物力资源，具有巨大的发展潜力。随着国际贸易的加深，发达国家的资本和技术不断涌入，华夏可能仅用三十年的时间就完成西方发达国家耗费两百年才完成的资本积累和技术突破。在互利的深化的国际贸易环境下，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速度一定是远大于发达国家的。而随着两者间的经济水平的缩小，发展中国家的发展速度又会有所降低，时代更变的速度也会跟着降低。”谭言译懒得说，这是发展中国家所拥有的“后发优势”。

“谭院长果然厉害，这么复杂的问题都能讲得深入浅出。”

“你才大一，以后学到的东西自然会超越师兄我。”谭言译不想跟值念谈自己对经济学的理解，只是没办法。

值念摇摇头，说“不可能。”又说：“房价呢，为什么政府管控房价好几年，房价却越攀越高？”

“你觉得房价会跌吗？”

“会跌，可能是十年以后，也可能是二十年以后。因为时代一定会变的。”

“现在的房价一定会继续攀升，以后就不好说。现在的基本国策是以经济发展为中心，官员的政绩主要看在经济发展方面的成效。地方主官发展经济，需要招商引资，需要跟其他地区的主官争夺企业资源。而企业决定在该地区建工厂、建商城、建商业大厦的因为是，未来会有大量的人口聚集在这里，并形成巨大的市场。所以各地区都必然会发展房地产，多盖高档楼盘，希望能让企业门看到未来会有大量的有钱人聚集在这里。”有关房价的事情，谭言译至少可以说上十分钟，可是现在只能说这一点。

值念听不懂这段话，听完以后就忘了一半，说：“原来是这样呢，看新闻报道的时候，一个个砖头家都说房价不能跌，但为什么不能跌，从来没有听过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看法。师兄一说，我就懂了。”

聊了十多分钟，谭言译明显感受到自己不是跟正常大一学生聊天，大家一直在围绕着核心问题的外围转圈。

他想起值念开学时候的样子，一直都是沉闷地苦笑。那个样子是真实的，现在这个样子也是真实的。如果两个样子都看起来很真实，是不是就说明两个样子都是假的？

谭言译走后，他的值念有点失落，又没有人和自己讨论问题了，也有点轻松，又没有人试图去了解自己了。他望着夜空，发现那些星星依然是暗淡的，似乎是无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白点而已。

三

值念在跟谭言译聊的时候，漓理在饭堂吃着宵夜。对于漓理来说，三饭的宵夜便是自己的平常的晚饭。

吃完以后，便跟林缈打电话。林缈是她高一到现在的朋友。只可惜，林缈距离一本线还差了点。

林缈吃着薯片，嘴里咔咔咔地响，却没有停下说话的节奏：“整理图书都没有挑战性。我想不出来你怎么会去办这个活动。那个校青协的态度得有多强硬，连你都服从了。”

“我才不想去服从，是没有办法。志愿者证把我的美好形象整没了，总需要挽救一下。”

“办个整理图书就算是挽救啦？”

“我想让别人知道，经院青协不是一个只会制造麻烦的部门。我本人不是只会麻烦别人。”

“是一个有爱心的部门嘛。”

“不然，我做这个会长自讨苦吃？”

林缈又抓起三块薯片放进嘴里，咔咔咔地说：“你确实在自讨苦吃。如果是高中的时候，你早就撒手不干，或者让我去处理烂摊子。”当年高中的时候，林缈并不敢这样对漓理说话。现在各隔两地，说话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高中呀，可惜了。”

“可惜了。”

“可惜了，整理图书也没有多好。策划的时候，想法太多，资源太少，思想太广，现实太赤裸裸。哪有那么多可行的志愿者活动，以后还能办什么嘛？”

“以后就盯着图书馆。”

“那青协改名成图书馆服务队算了，咔咔咔咔。”

林缈一把手抓起四片塞进嘴里，发出了“喀拉喀拉喀拉”的声音。此时，漓理的内心变得比较平静，说：“你说，我下个学期要不要退出青协？”

和林缈聊完以后，漓理没有急着回去宿舍，而是回忆这段时间，在青协里面的事务和感受。其中，志愿者证的事情始终是个心坎。

志愿者证的工作可以总结成一句话——班委不愿意配合我们青协，我们经院青协也不愿意配合校青协。可能就是这样，班委和团学之间，院部门和校部门之间，既是一定的从属关系，也是绝对的对立关系。而在对立关系中，彼此都需要寻找可以温暖自己的人，而这个人可以是朋友，也更可能是同部门的人。自己的处境很被外部的人所了解，因此特别需要内部人的理解、支持和赞美。我应该和苏玫、值念、知孝一起去吐槽，一起去发牢骚，而不是各自都把情绪憋在心里面。可是让我去做抱团取暖的事情，绝对是很困难的，绝对是毁形象的，除非对方是非常好的朋友。

四

在经济学上，当供给等于需求的时候，资源配置才会达到最优的效果，各种资源才会被充分地利用在最有效率的位置上。同理可得，只有当活动的供给量等于活动的需求量时，团学组织才能给学生们创造出最多的价值，各团学成员的精力才能发挥在能够充分创造价值的地方。经院团学现在的情况是，活动供给量远大于活动需求量，很多团学成员为了完成下达的任务忙到精力憔悴，却没有什么实际成果，很多学生都为了加分东奔西跑，却没有什么实际提升。作为追求理性思考的经院学生们来说，不应该啊！我们需要保持理性的思维去思考生活中方方面面的问题啊。

在经济学上，供给与需求还存在着结构问题。如果供给结构和需求结构存在错位，也会导致有效供给不足，有效需求得不到满足。经院团学在活动的供给结构上，也和需求结构存在着很大的错位。经院教的是经济学、国际经济与贸易，但与之相关的活动少得可怜。活动的供给量过多，活动的有效供给过小，这是经济学院团委和学生会应该出现的状况吗？是经济理论无法指导实践活动，还是大家都习惯了光学习不运用？只能说，有些人所做的事情是竹篮打水，而我所做的思考也是一场空。

“景部长，我回来啦。”

“花秘书长回来啦。”景春颐在座位旁边站着思考，被突然出现的花苒琴打断了，于是坐了下来。

花苒琴是景春颐的舍友。昨天下午，在参加团学学年总结的时候，景春颐便想要不要把秘书长是自己的舍友告诉师弟师妹。当委员们问起上台顺序问题的时候，景春颐又心虚了，上台顺序是秘书处定的。

今天晚上，花苒琴组织部门去吃烤鱼，聊到某些事情的时候，她对委员们教导一句——事实不重要，上级认为什么是事实才重要。说完这句话，忽然想要喝啤酒，但没点。

现在回来，看到景春颐不禁又想起拍照的时候，助学就业部所遇到的状况。她不禁地心痛起景春颐来，不过不是因为助学就业部被当成学生会的事情。

景春颐喜欢折纸，她和花苒琴的桌面上都放着几个折纸作品。她最喜欢的的一个作品在花苒琴的桌面上，是一个手握银色长剑，长着两个白色大翅膀的天使女战士，亭亭玉立，也英姿煞爽。这是景春颐在上学期里，折出的最好的作品。她给这个天使命名为加百列，是天堂里的警卫长，却只跟舍友们说，就叫做大天使。

她现在也在折第二个天使，是一个头戴花圈，闭着眼睛，双手按在自己胸前的天使女孩。左边的一只白色小翅膀向自己的身子弯曲，而右边的另一只白色小翅膀还没有折。景春颐打算把她命名为拉斐尔，是善用治愈术的天使，并且跟舍友们说这叫做小天使。

“春颐，还在折你的小天使。真好看，虽然还没有完全折好。”

“我可花了好多精力，当然啦。”

花苒琴拿起小天使，欣赏一番，感觉这只已经折好的翅膀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这只翅膀在柔弱之中疲倦之中，又带着一些有力的倔强。也许，这柔弱的地方，也正是强劲的地方。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折另一只翅膀？”

“打算什么时候呢？”

“总之，你在放假之前是可以折好的了。”说完，想象着小天使完整的模样，却始终有一些模糊。

此时，景春颐认真地想了想，没有看着花苒琴，也没有看着小天使，说：“苒琴，我忽然发现，现在已经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