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状元郎早生贵子(2 / 2)

尚书省六部丞郎、门下中书两省常侍、谏议大夫、给事中、司谏、正言等官押宴。

仪鸾司设帐,大晟府设乐。

新科进士以班进中庭,望阙而立,闻中使宣“有敕”一拜,闻中使宣“赐卿等闻喜宴”二拜,并搢笏、舞蹈,而后三拜。

预宴官分东西、依官阶就坐,新科进士则以年齿论,座前再拜。

乐五首,酒五行,押宴官、新科进士并兴就次,簪以赐花,再诣中庭望阙位而拜,酒又四行,拜讫退。

……

黄昏,顺天门外。

金吾卫在前纵骑传呼:“新科进士到……”

无数民众闻讯围观,呼儿唤女声不绝于耳。

刘纬一马当先,衣一身大红,面带矜持微笑。

一道苍老之声冷不丁的奉上祝福:“状元郎早生贵子。”

刘纬脸上矜持冰消,紧握马缰朝来人大笑拱手:“借老丈吉言。”

鱼贯而随的徐奭等百余进士不禁莞尔,忍得住第一句衷心问候,忍不住第二句、第三句……

甚至还有妇人高呼:“奴家好生养”。

刘纬抢在金吾卫诘难前回应:“来生定赴小娘子此约。”

围观百姓的热情越发高涨,“状元郎早生贵子”有如风雷,沿汴河呼啸而过,灌穿内外城。

刘纬仍然孜孜不倦的热情回应,“借仁兄吉言”、“借婆婆吉言”等等不断付诸于口。

他的好色之名早已闻名京畿,妻妾十余而无子也就成了坊间笑谈,但今日这份平易近人,大大出男女老少意料,赢得不少好感。

人,从无完美缺。

王莽谦恭之时,勉强算一个,之后的所做作为却一直被历朝历代所忌惮。

帝王用人,从此忌完人。

刘纬思来想去,便将好色这一天性当作投名状以奉赵恒。

若有不虞、猜疑,一句“不修身”即可罢黜。

刘纬脸上笑容依旧,嘴里回应依旧,心思却在一帮同年身上。

史上,大中祥符五年壬子科进士榜默默无闻,大半责任得归咎于状元徐奭的品行不端,其因私拆开封府发解试弥封试卷而遭黜落,五年之后起复,六年之后亡于权知开封府任上。

除此之外,欧阳修岳父胥偃,陆游高祖陆轸,勉强因裙带关系青史。

原本的礼部试第一、朱说,在殿试时落榜,因为誊录制的公正性无可置疑,倒也让人无话可说。

朱说在三年之后卷土重来,殿试成绩差强人意,为乙科第九十七名,却不影响他日后大放光彩。

朱说先随继父姓,后复本姓:范仲淹。

……

刘纬眼角忽地闪过一张似曾相识的小脸,他猛然回头,一盏道髻无声隐去。

焦嫮!

……

是日。

刘纬揽下小录之责,即缀行期集,列一众同年名氏、乡贯、三代事迹之类成书。

并请徐奭代《皇宋晨报》向同年约稿,扬名之际,也能补贴暂居京师靡费。

是夜。

刘纬、马忠在西厢汴河边的一座两进小道观前徘徊不去。

一粗使壮妇隔门招呼:“官人想让婆子叫缴巡卒?”

马忠尴尬笑道:“娘子见谅,在下并无恶意,光德坊焦家小娘子可是在贵观静养?”

壮妇啐道:“此乃女观,不接待男宾,女宾焚香,也得明晨再来。”

刘纬悻悻道:“能否托管事娘子转交一张便笺?”

壮妇大怒:“官人怎的如此不知羞耻?以为许州焦家好欺负?”

刘纬轻轻道:“刘某……与焦小娘子青梅竹马。”

壮妇顿时一个激灵:“你是白日那个没良心的?”

刘纬汗颜:“是……”

壮妇又道:“从门缝递进来。”

刘纬返回马车,匆匆书就:“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两刻之后,那壮妇将纸笺扔了出来,“我家小娘子说不怪你,快走,快走……”

纸笺还是那张纸笺,一字未添,却又多出点点泪痕所化的千言万语。

次日,刘娇携婢女造访道观。

焦嫮泣不成声,晕倒在男扮女装的刘纬怀里。

四月十二日,巳时末。

知武州、刑部尚书向敏中诣阙途中,道逢狂徒殴击路人于东角楼街,怒而止之,却又为受害者那副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惨烈所惊,差点跌落马下。

这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权贵?这是那个四元及第的新科状元?

“向尚书一路辛苦,请放下官两位兄长离开,都是些家务事,不敢浪费开封府人力。”刘纬被亲随抬上马车,有气无力的交代了几句。

向敏中神情凝重,继续陛见之路。

亲随很快弄清原委:焦守节幺女日前投汴水自尽,其子焦宗说、焦宗古迁怒……

是日。

刑部尚书向敏中改资圣殿大学士、守本官、平章事,再度拜相都不及刘纬受挫带来的欢愉,春风得意马蹄疾。

四月十三日。

刘纬鼻青脸肿的投疏银台司。

请以开封府为中京,徒东京于真定、移西京于兰州、建北京于延州、立南京于邕州、并为罢相外放出知地。

“所谓中国,自秦而起,盛于汉唐,即今日之皇宋、契丹、党项、回纥、吐蕃、交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