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西进初衷(1 / 2)

 当年一阕传诵天下的《沁园春.雪》,已将皇上傲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帝王之气表露无遗;御制《皇舆万国图》更是向世人宣示了自己意欲雄霸天下、威震四方的雄心壮志,严世蕃也就信服了父亲的说法,他当然不敢对皇上的圣心远谟大放厥词,却又愤愤不平地骂道:“看起来,高拱与他那个狗屁恩师夏言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将徐海远远打到天竺,无非是想借刀杀人而已!可怜徐海,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却也并非十恶不赦之徒,毕竟还敬献数百万银钱给了……”

尽管书房里只有他们严氏父子二人,严世蕃却深知镇抚司的能耐,终归还是不敢明着说出那个骇人听闻的秘密,抬起眼皮看了看天,隐去了到底是谁收受了徐海的“敬献”,这才接着说道:“想他徐海如此煞费苦心,又耗费偌多银钱,也不过是得了个镇抚司千户的虚衔,却仍是天不收地不管的孤魂野鬼,更难以为高拱那厮所容,被远远打到天竺,孤军涉险,独抗强敌,这又何苦来哉?”

严嵩却公允地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徐海那么做,概因他曾在东海舰队听用,深知天朝军威何其之盛,绝非他这等桀骜之辈所能拭以锋芒。朝廷一俟平定东南倭乱,就断不能再容他这样的逃卒叛匪逍遥法外。能谋得朝廷招安,已是天大幸事。至于高拱派他去往天竺,借刀杀人之心或许有之,但平心而论,一是用其所长,二来西洋海路自三宝太监之后便再无人走过,针路海图已残缺不全,我大明海商也从未去往那里货殖,欲要去往彼国,只能仰仗当地向导引领。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焉知那些向导会否为夷人所收买,陷我大军于渺茫烟海之不救境地?谨慎起见,还是先由徐海船队前去探一探路的好……”

略微停顿了一下,严嵩笑道:“说起来,高拱毕竟是一个书生,做事不免还怀有些许妇人之仁。他并未让徐海孤军涉险,还给他划去了大小战船二十余艘、兵士千名。据印度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佛朗机人在柯枝、古里等国只设有托名商栈的要塞,将不过二三,兵不过数百,又各自分散驻守,相互之间难以策应增援,算不上什么强敌。以徐海船队诸多海匪之强悍,又补充了东海舰队一千精兵,战而胜之绝非难事。是故徐海此去,非但没有性命之忧,甚或可再立功勋。高拱如此苦心为其谋划,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严世蕃扪心自问,倘若自己处于高拱那个位置,要为皇上保守那个天大的秘密,一定会找个理由将徐海军前正法,永绝后患。因此,他轻蔑地一笑:“古人云,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他高拱这么做,要么定是确曾受徐海重贿,要么便是顾惜自家那点臭名声,不愿被人指责屠戮功臣。可见他也不是个忠臣、纯臣。倘若这件事日后泄露出去,伤及皇上千秋圣名,看他高拱怎么交代!”

严嵩点头叹道:“惟其如此,皇上才离不开我们严家啊!你且稍安毋躁,日后辅佐皇上开创盛世伟业之人,未必就是他高肃卿!”

严氏父子猜得不错,徐海率船队西进印度洋,并非出于徐渭的作战方略;更不是高拱的借刀杀人之计;始作俑,正是他们一心要为尊讳的大明王朝的最高统治、明嘉靖帝朱厚熜。不过,他们父子二人并不知晓“月之暗面”绝密行动的内情,因此也就万难想到,皇上这么做,其实并不是想效法明成祖朱棣耀兵异域、宣中华之国威;更不是想开创四夷宾服、万邦来朝的皇图霸业,使自己能够名标青史、万古流芳,而是眼红于佛朗机人垄断了东西方香料贸易,每年能从中赚取高达数百万两白银的巨额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