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责罚(1 / 2)

 宣六遥眉毛一跳,算下来,连上前世总归有二三十年没下过馆子了。他高高兴兴地跟着平阳,若是此时问他阿九呢,说不准他反问一句:阿九是谁?

平阳这老头也够意思得很,虽然只舍得买一碗糖水,点菜却是不含糊,清蒸乳鸽,椒盐羊腿......也就不含糊了两下子。

上菜的小二不长眼,那盘椒盐羊腿摆到了平阳的跟前。

宣六遥的目光越过了杯杯碗碗,落在烤得焦褐的羊腿上,他想起了前世“渴饮匈奴血,饿啃匈奴羊”的日子,对这只羊腿产生了一丝渴望。

只是,眼下他只能嚼着细胳膊细腿的乳鸽,颇为不得劲。

一老一小对坐嗟鸽,平阳啃得极细,嗟下的细骨完整、嶙峋,几乎可以再拼出只鸽子来。

等最后一丝鸽肉落肚,平阳慢慢吞吞地把细骨拼成鸽子的模样。正当宣六遥以为他想再嚼一遍骨架过瘾时,平阳的手从细骨上拂过,骨架突然消失,一只皎白的鸽子平空出现在桌上,在宣六遥惊讶的目光里扑棱棱地飞出去了。

骨架变鸽子?戏法?障眼术?法术?

宣六遥一下子想起了宣三今死后胸前出现的红印。同样是法术,一个是把戏,一个是杀人术,却不知使术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平阳却因为自己露了一手,颇有些得意,他将喷香的椒盐羊腿推到他面前:“小子,全吃了。”

宣六遥诧异地瞟他一眼,虽说平阳是宫里年高德劭的少傅,也犯不着称他这个皇子为小子吧?

但他没有吭声,不客气地取过羊腿,大大地嚼了半根,剩下的吃不下了,正准备扔回桌时,平阳笑眯眯地一托,把还有些嫩肉的羊腿接了过去,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末了还重新咂一遍,把根骨头嘬得溜光水滑。

也把宣六遥看得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不至于吧?

不至于吧?

他,他,一个尊荣的少傅,皇子们的先生,又会炼仙丹把圣上哄得团团转的人,拿不出再买一只羊腿的银钱来?

难道,难道平阳把他平日的俸䘵、圣上给的赏赐,都捐给了边境的将士、流离失所的孤儿们?

还有,还有他身上穿的麻布衣裳是怎么回事,他一个少傅穿不起丝绢绸缎?

宣六遥正乱七八糟地想着,馆子门口响起一阵嘈杂。他循声望去,只见一队持刀侍卫冲过来,包饺子似地将他和平阳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

平阳吓得小南瓜脸瞬间白了,身子悄摸摸往门口倾去,看样子像要逃了,不过看他们围得严丝密缝,他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平静如水地坐直身子,显得一脸高深。

宣六遥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安静看着。

好在领头侍卫一拱手:“殿下,少傅!卑职奉皇后娘娘谕旨寻找六皇子,请殿下即刻跟我回宫。”

原来是来找他的。

侍卫们前呼后拥地将他带回宫中。

进了皇宫,他想起还有阿九,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平阳跟在队伍的后头,不紧不慢地进了宫门,拐去别处了。

少傅是有进宫的资格的。宣六遥也不在意,只问侍卫:“阿九呢?阿九找到了吗?”

“阿九已经回宫了。”

“好。”宣六遥松了一口气。

一进晚晴宫,他原本还喜滋滋的脸垮了下来。

院子当中摆了两张长凳,其中一张已趴了一个裤子半褪的小黄门,白嫩的屁股上满是道道血痕,显然是刚被鞭挞过。小黄门听着门口的动静,勉力抬起头,那张惨白的脸正是阿九。

阿九朝着他虚弱地笑了笑,随即头一耷,昏了过去。

他楞了,还来不及替阿九申辩,傅飞燕已经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拎趴到另一张长凳,亲手执了藤鞭狠狠地抽他的屁股。

啪!

显然傅飞燕生极了气,下手毫不留情。留情的只是没有扒他的裤子,给他留了一点体面而已。

自己也是活该。

宣六遥忍着痛,一声不吭。

傅飞燕却扔了藤鞭嚎啕大哭:“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你知不知道母后有多担心,有多害怕!”

哭着哭着,她又来了气,一甩手,“叭”地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

“嗷!”他猝不及防,大吼一嗓子。

像一只受了痛的小狼崽,不,小狗崽。

狼崽吼起来比他凶得多。

不过倒也有用,最起码傅飞燕不打他了。

傅飞燕原本铁了心要弄走阿九,怎奈宣六遥细嫩的手臂温润地搂住她的脖子,一双晶亮的大眼睛盈满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她的心软了下来。

好歹阿九回来报了信,宣六遥也找了回来,也算是亡羊补牢。若不然,阿九粉身碎骨也抵不了她的恨。

从此,晚晴宫的大门专门有两个小黄门守着,防的就是会跑路却不带脑子的六皇子。

其实六皇子也不是不带脑子,他只是多带了一颗三千岁的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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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六遥的鞭伤没几日便好了。

阿九却反反复复,傅飞燕命人把他扔在杂物间里,除了必要的吃喝,其他的,由得他自生自灭。她要让他吃吃苦头,能不能保住命看造化。

她如今除了睡觉,恨不得一双眼睛就长在宣六遥的头上。

他也没有了阿九的配合和陪伴,老老实实地呆在宫里。

送往杂物间的饭菜极其简陋,不过一碗白饭,有时只是一只馒头,连个绿叶的菜叶也没有,更别提荤腥。

有一日,他在用膳时将没有汤汁的肉片偷偷塞入袖里,想等傅飞燕歇息时送给阿九,然而傅飞燕搂着他睡午觉时觉着鼻间肉香萦绕不去。嗅来嗅去的,就发现了他袖子里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