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月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微凸,红芒一闪,又把傅残掀了出去。
傅残豁然站起,直接跑到她面前,怒道:“怎么?宗师之境就这点手段吗?把你杀人的印法拿出来啊!直接一招毙命多好!”
何问月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傅残喘着粗气,忽然道:“你不想杀我。”
何问月沉默不语。
傅残道:“你愤怒,但不是对我,是对你自己!你很痛苦吧?明明想做,但根本不敢,甚至看不到希望,所以你恨自己!”
何问月浑身一颤,傅残的话,像刀一般,直插她内心最深处。
傅残看她牙腮紧咬,脸色苍白,忽然叹了口气,又坐到椅上。
他叹道:“我不问了。”
何问月微微一顿,缓缓抬头看着傅残。
傅残苦笑道:“我不问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辜箐,我会保护好她。”
何问月依旧不说话。
傅残又咳出几滴鲜血,不禁运起内力,为自己疗伤。
忽然,一只白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指如青葱,鲜嫩细腻。手中一个白瓷瓶,精致而娇小。
傅残抬头看往何问月,只见她面无表情,双眼无神,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接过小瓶,倒出一颗白丸,放入口中,顿时化为一股细流,涌入体内。
一团热气,顿时在丹田中升起,温暖了整个身体。
何问月冷笑道:“你不怕是毒药?”
傅残缓缓收气,指了指自己左臂,道:“比这更毒吗?”
何问月一怔,看着他的左臂,却又说不出话来。
傅残见她神色有益,道:“有吃的吗?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何问月道:“你好歹是化境高手,三天不吃东西又饿不死你。”
她说着话,忽然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正愣神间,噼噼啪啪的声响忽然从里面传来,接着又是水声,各种声音。
再搞什么鬼?傅残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已,很快便走到厨房。
然后,他身体忽然顿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连嘴巴也不禁张开。
一身鲜红长裙的妖女何问月,正散着头,坐在一张小凳之上,手中正拿着柴火。
她在烧火!
在做饭!
灶中,火光缭绕,干柴烧的噼噼啪啪直响。
火势很盛,把何问月精致的脸庞映的通红,她细眉微皱,眼神专注,抿着红唇,露着一种傅残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这表情,在傅残看来,竟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何问月微微抬头,就看到了门边的傅残,她心中一慌,又是一气,怒道:“滚出去!”
傅残心中一震,连忙落荒而逃,坐在椅子上,脑中全是何问月刚才被灶火映红的脸。
他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妖女的身上,会有这样的一张脸,不是指美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如果非要为这个表情找一个形容词的话,傅残不会觉得是专注、专心、或是认真。
应当是温柔吧!
很快,何问月便走了出来。
她长裙已脏,脸上也有灰尘,手中有碗,碗中冒着热气。
是面。
她表情极为寒冷,冷到陌生人看一眼便不禁要走开。
面已在桌上,傅残没有说话。
此刻他不愿说话。
他不愿说话,只因何问月此刻不愿他说话,他明白,此时她一定不愿意自己说话。
他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来,没有任何犹豫。
面刚出锅,当然很烫。
但傅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握住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握筷子,也或许是他此刻情绪很激动。
山中两年,身中寒毒,刨食荒野,其间苦楚不足为道。
下山之后,几经厮杀,除了几个干粮面饼外,没有吃任何东西。
在楚家吃遍美食的他,此刻吃着这面条,却觉得无比美味。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给自己做面的人,竟会是奇士府的八仙,黑莲教的朱雀,江湖人口中的妖女。
他想起了很多事,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厮杀,各种别离,最后还是停在那张被灶火映红的脸。
他吃的极快,碗中很快见底,接着他又端起碗来,把面汤一口喝干净。
擦了擦嘴,舒服的除了一口浊气,傅残躺在椅子上,看着何问月。
何问月也看着他,然后嘴角微微翘起,伸手一把拿过空碗,进了厨房。
傅残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风铃,眼中若有所思。
何问月很快出来,看着傅残道:“吃的可好?”
傅残满足道:“刚才那两下,值了!想不到你高高在上的何仙姑,竟然也会烧火做饭!”
“哼!”何问月冷笑道:“老娘奔波江湖多少年?吃得苦多了去了。”
傅残一愣,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他忽略了一个女子、一个孤儿,要在龙蛇混杂的江湖立足,需要吃多少苦。
他微微一笑,认真道:“谢谢你,这是我两年多来,吃的第一顿好饭!”
何问月脸色一慌,接着又面覆寒霜,左右望了一眼,连忙拿起桌上的《紫虚内经》,道:“那这东西就归我了!不然你以为我会给你做饭?”
傅残笑道:“把内容都记下来,下次见面,把书还我。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还得还给木一刀。”
何问月收起紫虚内经,冷冷道:“好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该问的也问了,滚吧!”
傅残愣道:“你说什么?”
何问月眯眼道:“我说,你可以滚了!”
傅残气得不行,一把拿起破风剑就走,嘴上不禁大叫道:“妖女!别让老子下次看见你!”
何问月咬了咬牙,豁然站起,走到窗口,傅残已走出很远了。
她愣了愣神,缓缓抬头看着风铃,一时间,竟然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