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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多年,长生已然不需要开口问这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有的是人将消息传到她的耳边,而且方式还是很有技巧,既能让她知晓事情也不会让她觉得这是在告状,这便是宫里的人,便是这便是身处这太极殿的生存技巧,可无师自通,而待的下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陛下今日难得休沐,该去慈宁宫陪陪太后才是。”
皇帝笑道:“待会便会过去。”随后便问道,“朕可有打扰姑姑了?”
“自然没有。”长生笑道,“陛下尝尝这茶,是今年新进的贡茶,我喝着倒还好,陛下若是喝着也喜欢,便让内务府给陛下送些,虽说陛下年纪尚小不宜饮茶,不过闲暇是偶尔品品也是好的,这上书房应当有品茶的课。”
“多谢姑姑。”皇帝笑道,“上书房的确有品茶的课,不过课上所品的都是那些闻名天下的名茶,名茶虽好,可总不能日日喝着。”
“陛下是天下之主,若是喜欢,有何不可?”长生笑道。
皇帝笑道:“姑姑这话可当真?”
“陛下能体恤百姓是百姓之福。”长生笑道。
皇帝继续笑道:“朕不敢忘姑姑教导。”
“这话让上书房那些老头儿听到了怕是会伤心的。”长生继续笑道,“这些年幸幸苦苦教陛下的可是他们,你姑姑我自个儿的儿子都懒得教,哪里能教陛下?”
“姑姑说笑了。”皇帝笑道,“对了,今天我让人请阿顾进宫了。”
“是吗?”长生只当不知,“那小猴儿可有闯祸了?”
“自然没有。”皇帝笑道,“昨儿南王世子让人给朕送了一把弓,朕想着阿顾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便让他进宫来瞧瞧喜不喜欢。”
“他哪里会不喜欢?”长生继续笑道,“之前他闯祸被我收了他那把,好像也是南王世子送的,硬是跟我闹了好久才作罢。”
“姑姑还是不愿意给他?”皇帝笑问道。
长生正色道:“自然不能,犯了错便该受罚,眼下他年岁不大还能管教,若不教教他什么是规矩,等长大了翅膀硬了,岂不是要上房揭瓦把屋子也给我拆了?你姑姑我可不想临老了也还操心无人孝敬。”
“姑姑说笑了。”皇帝失笑,“阿顾也就是好动了一些,最孝顺不过了,这不,明明喜欢那弓,可怕姑姑不高兴,硬是不肯要。”
“是吗?”长生端茶抿了口,笑道。
皇帝继续道:“所以朕便将弓送来姑姑这了,这弓劲道太大了,朕实在是拉不动,放在朕这里也是浪费,不如便送阿顾了,虽说阿顾现在也只是勉勉强强能拉动,不过只要连连,相信今年秋猎的时候必定能用上的。”
“陛下都这般说了,我若是还不替那臭小子收下,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当娘的心狠了。”长生笑道,“我便待阿顾多谢陛下赏赐了。”
“表兄弟一场,哪里需要用谢?”皇帝笑道,“若真的要说谢,那也是朕谢姑姑才是,这些年若没有姑姑,朕如今怕是已成白骨了。”
“陛下。”长生神色肃了下来,“有些话从陛下口中说出来并不合适。”
“是朕过了。”皇帝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认错,“姑姑教训的是。”
长生颔首。
随后便又说起了家常话了,皇帝在御书房待了小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告辞,“对了,阿顾那性子姑姑想必也知道的,若是他知道了这弓是我送到姑姑这里的,怕会不高兴,姑姑不如说是姑姑向朕要的,这般估计阿顾会开心些。”
“这混小子总是说自己是男子汉大丈夫,其实啊,就以小肚鸡肠子。”长生失笑道,“行,那便当姑姑向陛下要的。”
宫里宫外谁不知道萧少爷不喜欢皇帝是因为觉得皇帝抢了他娘亲。
“那朕先去给太后请安了。”
“恭送陛下。”
长生亲自将皇帝送出了御书房,微笑地目送了他离开,这才转身入屋,拿起了那把对于大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小的弓,“到底还是流着钱家一半的血,便是喜欢这般弯弯绕绕的,将人绕晕了便高兴不成?”
屋子里的人没人敢回应。
长生笑了笑,“也罢,总比他学他爹一般一根筋怎么死都不知道的要好。”原本这便是她想要的,大周的皇帝,没些城府和心机的,作为守住这锦绣江山?“走了,回去哄哄我们那位小祖宗吧,我现在都能想象的到那小混蛋那不舍得又不敢要的模样了。”她到底是亲生的,不是吗?
……
萧顾真的很舍不得,自从他那把好弓被母亲大人给收了之后,便再也找不到称心如意的,就算他爹愿意荷包出血给钱说只要他看上的,不管多贵都给他买,他也还是没找到喜欢的,弓这东西只有合适自己的,没有贵贱!当然了,要是不贵,自然也入不了他萧少爷的眼了,那弓也是南王世子送的,估计是来自同一个工匠……
“啊啊啊啊——”
难得休沐一日,却被皇帝给毁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拿出那弓来勾引他!
呸!
勾引个屁!
“想什么了?”
萧少爷刚刚在心里说了粗话,如今又听到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一个激灵,“我什么也没说!我怎么会说那些粗鄙的话?娘,我发誓!”
“你当发誓是吃饭吗?”大长公主殿下的威严在自家儿子面前丝毫没有任何用处,便是板着脸了,人家也可以当这是笑的一种,“动不动就发誓!新给你请的夫子还是没教好你?”
“娘我错了。”萧顾赶紧认错,跟她娘争辩无异于跟老虎聊天,他才不会那般笨了,再说了,这跟人家夫子有什么关系?现在他这位夫子可是太学院里面请来的,人家在太学院里面教那些未来大周栋梁教的好好的,她娘一句话便将人弄来给他当私人夫子,人家都兢兢业业没说一句话,现在可不能再让人家背黑锅了,“赵夫子很好,真的很好!”
“哼。”
“娘,你今天怎么这般早就回来了?”萧少爷赶紧转移话题了,面对母亲大人的黑脸,唯有转移话题是明智之举,“是不是想你家儿子了?”
“你说呢?”
萧顾也不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了,他是男子汉大丈夫,撒娇也要有一个限度,“因为今天皇帝把我叫进宫这事?”
“你娘我很闲吗?”
萧少爷被鄙视了,心情顿时抑郁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继续道:“不是就好,我还真的怕他故意使坏呢!娘,不如我们提前两天去庄子?你看着天越来越热了,晚上都睡不好觉,我问过了,那庄子可清凉呢!据说里面还有一个很大的湖,上面还有一个小楼,住在小楼里面,什么酷暑的全都一边去!娘你这几天的胃口不好,是热的吃不下吧?你瞧,都瘦了!”
“我儿子这般孝顺,是不是该好好奖励奖励?”长生捏着儿子的脸,没小时候胖也没那时候好捏了,不过这小模样儿是越长越像他爹了,“奖励我家宝贝儿子什么好呢?”
萧顾眼中顿时亮堂了起来,以她娘紧张政事的性子绝不会偷懒的,他昨晚上说今天休沐让她也休沐陪他去街上玩她都不愿意,怎么会跑回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眼珠子顿时瞄向了母亲大人的身后,然后便瞄到了目标了,顿时屁颠儿屁颠儿地跑过去,“凌光姑姑,给我看看,快给我看看!”
凌光失笑,弯下了腰。
萧顾将那弓拿在手里,仔细瞧了瞧还拉了拉,“娘你儿子爱死你了!”真的是南王世子送给皇帝的那把!
慢着!
萧少爷顿时觉得不对劲,激动的心情也荡然无存,警惕地看了看手里的弓,然后看向母亲大人,“娘,皇帝给的?”
“不然你以为怎么来的?”长生也兑现对皇帝说过的话,她儿子还不至于需要别人如此精心照顾着,“你娘我抢来的?”
萧少爷直接将弓扔了回去,义正言辞又愠怒地道:“我不要!”
“不喜欢?”长生坐在了院子里的石桌旁,挑眉笑道。
萧顾冷哼,“喜欢,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喜欢便做出退让!娘你答应了我的,答应了便不能不算数!反正不管如何你都要陪我去庄子!”
“你不肯要便是因为这个?”长生撑着下巴看着谨慎又委屈的傻儿子,不知道说他聪明好还是说他笨好,“你娘我便值这一把弓?”
“当然不是!”萧顾恼火道,“所以我才没要!”
大长公主殿下笑眯眯的,“皇帝明说了要了弓便不能要娘亲了?”
萧顾又是一愣,“这倒没有……”
“这不是成了。”长生继续道,“他送你之时没说什么,便是没条件,你怎么便不能收?就算之后他反悔要加什么条件了,东西都到你手里了,说什么都晚了,没……”
“娘!”萧顾恼火地打断了自家娘亲的话,“你儿子我是那种卑鄙的人吗?!”的确是可以要了东西不认账,更不要说皇帝也没将话说明白,可他萧顾才不屑做这些事情了!“你不是说做人要光明磊落吗?你想你儿子我当阴险小人?”
长生笑容更深,朝着儿子招收,“过来。”
萧顾走了过去。
长生抬手给儿子整了整衣裳,方才笑道:“自然不想。”
“那不就得了!”萧顾回道,“所以这弓……”
“这弓是先送到娘这里的,便是要当小人也是娘来当。”长生没让傻儿子把话说下去,“再说了,陛下也没提什么条件。”
“怎么……”
“阿顾,你娘可不是一把弓便能够收买的。”长生打断了儿子的话,“皇帝也不会天真地以为送一把弓便可以改变娘的决定。”
“娘护着他,心疼他!”萧顾咬着牙一字一字地道:“并不输儿子多少!”甚至根本没差!他是没多大,也没皇帝那般有心计有脑子,可他也不笨!外边大家都说她娘对皇帝如何如何的利用算计,可实际上,这世上最护着皇帝的,怕就是他的笨娘了!“我吃醋!”
“所以啊,这次娘只陪我们阿顾去庄子玩啊?”长生将儿子搂入怀中,“连你爹都不要,就我们两个人!”
萧顾眼睛闪亮闪亮,“真的?”
“骗你是小狗。”
“那娘把之前那弓还我,我便信!”
“得寸进尺了是吧?”
“啊,娘——说好了不挠痒痒的!”
“谁让你怕这个?活该!”
“啊……”
初夏的梧桐树下,母子两个你追我赶的,闹成一团,一片欢声笑语,这大长公主府始终焕发着生机。
“驸马爷回来了。”
萧惟将马鞭交给了下人,便往后院去了,一边走一边问道:“公主可回来了?”
“公主下午的时候便提早回来了。”
萧惟脚步顿了一下,有些惊讶,这般早回来,可是出什么事了?旋即,加快了脚步,走到了正房堂厅门口,便见到母子两个正在对弈了,玩的颇为高兴。
“爹!”萧顾第一个发现父亲大人回来了,连忙下了椅子赶紧跑了过来,不过却不是慰劳父亲大人在外边辛劳了一天,而是拉救兵!“爹,你快来救我!”
长生挑眉看着眼前的父子两人,“无妨,一起上吧!”
“爹,我们杀她个片甲不留!”
萧惟失笑不已,却也配合着,坐下来拿起棋子大开杀戒,最后,还真的将自家老婆给杀了个片甲不留。
谁让这些年大长公主殿下忙于政务疏忽了棋艺呢?
萧顾就知道他爹一定会赢,这些年爹打发时间最常用的便是下棋了,就算是一窍不通,钻研了这般多年,也成了天才了,“爹最厉害了!”说完,也没忘记向母亲大人讨要赌注了,“娘,我可是赢了哦,你可不能当小狗!”
“是你赢的?”
“爹是我爹,亲的,他赢就是我赢!”
“我还是你娘,也是亲的,我输了是不是也是你输了?”
萧少爷顿时有些傻眼了,这是不是就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赌什么?”萧惟似笑非笑的。
萧顾顿时激灵了一下,忙道:“爹你听错了,没有赌,就是我跟娘约定,对!只是约定而已!绝对不是赌!”
他这嘴,就一天不闯祸就不舒服!
“只是约定?”萧惟继续似笑非笑地道。
萧顾重重点头,“对,就是约定!娘跟我约好了,只要我今晚上赢了她,只要一次,她就将之前收了我的那把弓还给我!”
“真的?”萧惟看向妻子。
大长公主殿下自然不会紧张害怕,不过面对儿子使劲儿地打眼色哀求,也便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慢慢颔首,“嗯,约定而已。”
萧少爷狠狠地松了口气,也没忘记心爱的那把弓,“那娘是不是要兑现约定了?”
“他爹说呢?”
萧惟是无怨无悔地接过了妻子的皮球,不过也没急着说,硬是整了整儿子,在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之后才开口道:“自然是要兑现。”
“谢谢爹——”萧少爷一上一下的,把自己给折腾的,而为了弥补一下自己的心灵损伤,直接跑去拿弓,不管这对坏心父母了!
长生笑滩在驸马爷的怀中。
“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儿子过不去。”萧惟搂着她,失笑道,“小心你儿子真的生气了成了不孝子,看你怎么办?”
“凉拌呗。”长生笑道。
“就这样?”
“不然还能怎样?”长生抬手圈着夫君大人的脖子,“要不然就再生一个?总该有一个愿意搭理我们这两个老头子老婆子吧?”
萧惟目光深邃了下来,“你说真的?”
“你说呢?”朝堂上威严霸道的长生大长公主眼下就是一妖精。
萧惟勒紧了她的腰,“勾引我可以,可别拿这事开玩笑!”
“我像是开玩笑的人吗?”长生坐直了身子,眉眼间的魅惑也散去了,“你不是说一直都想再要一个孩子吗?还说要是个儿子,可以给阿顾当帮手,要是个女儿,你还多了一个小情人呢!”
“长生!”萧惟正色道,他的确是想再要个孩子,不过如今的状况到底允不允许,他也不是不清楚,还有她的身体还能不能经受的住怀孕之苦也还不确定,便是可以,她放得下皇帝不管?“别拿这事跟我开玩笑!”
长生看着他,“若不是开玩笑呢?”
“你……”
“皇帝今年十岁了,而心智远超十岁。”长生继续道,“我想我应该可以提早几年退休的。”
萧惟眯着眼看着她,“你当真?”
“你觉得我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吗?”长生沉了脸了。
萧惟没说话,只是将她狠狠地抱入怀中,或许也便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他竟然是如此的渴望这一日的到来!这些年来,他从未后悔,也从未觉得难过,但是,他更想他的妻子日日时时刻刻守在他的身边!“好。”随后,便将人抱起来了。
“等一下!”
“嗯?”
“要是你儿子不同意,怎么办?”
“没事,我揍他!”
……
萧少爷终于拿回了心爱的弓,打算回来叫上爹娘去练武场显摆显摆一番,也顺便告诉他们,他儿子可不是只会闯祸爱玩的纨绔,这些日子他的箭术可增进了不少,可回来之后,便见寝室大门紧闭了,门口守着的婆子一脸尴尬的,也便明白了,耸耸肩,回自己的地盘去。
他爹娘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新婚夫妻一样恩爱,哎。
萧少爷十分无奈地接受了自己有被爹娘丢一边的事实,自个儿去稀罕他的宝贝弓了,哦,还多了一把新的,他得好好试试才成!
“小武儿,赶紧的,把人都叫上了,我们去练武场!”
小武儿不小了,最少也比萧少爷大上三岁,个头儿更是比他萧少爷高出一个头不止,之前是被人贩子拐卖的被拐少年之一,萧少爷误打误撞给打了这个人贩子团伙之后,大部分的被拐孩子都找到了家人,少部分的不是没有家人便是找不到家人,萧少爷觉得好人应该做到底,便将人都给收留了。
自家儿子要好人做到底,同样对人贩子深恶痛绝的萧驸马便接收了后续的安置工作,好在孩子也不多,便直接将人都收进长公主府给儿子当伴读玩伴,自然,也是为了儿子将来考虑。
这小武儿便是其中最出色的,在征求了对方意见之后,便让他给萧少爷当了贴身随从了。
“少爷,这弓很不错!”虽说在人贩子手中待了好一阵日子,受了不少虐待,不过小武的性格也没被影响太大,还是开朗爽快的,跟没一刻停的下来的萧少爷简直太合拍了,“您从哪里得来的?”
“皇帝赏的!”萧顾撇了撇嘴,“都是南王世子送的。”
“哦。”身为主子身边的贴身侍从自然知道主子的心思,“少爷不喜欢的话不如送属下?”
“这可不行!”萧顾道,“虽说是皇帝赏的,不过东西是我娘拿回来的,也算是我娘送的,我要是将我娘的东西送人,她可饶不了我!”
“哈哈……”
“不过让你试试也不是不可以!”
“好啊!”
大晚上的,一群半大的小伙子在练武场练的是热火朝天!
……
皇宫的夜依旧是沉寂的,处处都透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慈宁宫今晚上更甚,白日里皇帝来慈宁宫陪了太后一个下午,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晚膳之后,母子两人便出去散了会儿步,没让人跟着,原本是很难得的母子独处的机会,可很快便结束了,钱太后脸黑的厉害,皇帝如何也不知道,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宫里没有秘密,便是没有人见到这对母子发生了什么,可很快便还是传出了风声,皇帝将太后送去太极殿的一个小宫女给处置了。
这些年,皇帝与太后的母子关系看似母慈子孝,可实际上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长生大长公主即便没有做的很出格,但多年下来,已然在这对大周最尊贵的母子之间竖起了一堵墙!
不过钱太后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往太极殿塞人,这次怎么的就塞了?皇帝年纪还小,也还不到需要准备年轻宫女伺候的时候啊?
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吧。
……
帝王之家无小事,即便是母子之间的小小争吵也可以是很大的事情,更何况钱太后此举的确有些意味深长。
朝堂正在观望。
不过长生大长公主似乎对这事没什么反应,没插手也没开口,反倒是频频召见太医,惊了不少人的心。
便在众人以为这位主儿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的时候,一个消息从大长公主府中传出来,而且据说还是萧少爷亲自说的,可信度十分高!
长生大长公主准备再生孩子!
这般多年来,长生大长公主便只生了一个儿子,他们夫妻十分恩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多年来也就只得了一个儿子,有人说是因为当年长生大长公主生儿子的时候早产导致难产伤了身子,也有人说,是她故意不再生,而大多数人都倾向于相信后一个,毕竟眼下她所处的地位,哪里还能怀孕生子分散精力?
而如今,她竟然要再生?
虽说现在朝堂稳定四海升平,可那些等着拉她下台的人也还都在呢,况且,今年她多大了?有三十了吧?这个年岁还生,她不怕连命都给搭上了?
这还没惊讶完,长生大长公主便又提出要休假,离开京城去郊外的庄子修养一段日子,更是验证了外边传闻不假。
她真的打算再生孩子!
这个女人简直是不可理喻!只有大家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
……
萧少爷也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造成如此大的震惊,也没发觉有什么震动,她娘说要给他生弟弟妹妹不知道说了多少年了,如今虽说是要付诸行动了,可没成之前,谁也不能说就是真的!
至于修养嘛,管她说什么,只要是陪着他就成了!
进入六月,京城进入了酷暑时节了,萧少爷高高兴兴地提起包袱跟着爹娘去庄子避暑了,虽说他娘没有真的丢下他爹就陪他一个,不过他还是很高兴,再说了,他是这般狠心的人丢下他爹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爹,我跟小武去爬山,你陪娘休息一下再出来!”
到了庄子,萧顾便兴高采烈地出去玩了,也很体贴地让爹娘休息一下,没马上让他们陪着,反正只要他们只顾着自己就行!
再说了,娘不是说要生弟弟妹妹吗?当然是不能累着了。
嗯,说不准现在已经有了。
“小心点!”萧惟没有阻止。
萧顾挥挥手,“爹你就放心陪娘吧,小武,我们走!”
这庄子是当年长生陪嫁的一个皇庄,环境自然是很不错的,冬暖夏凉,最难得的是庄子后边还有一座小山,没什么猛兽毒物,但是野鸡野兔什么的也还是有的,正好给萧少爷解解闷。
“可累了?”萧惟看着妻子问道。
长生走到床边的罗汉床坐下,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岁月不饶人,这才坐了半天的车便累了。”
“累了便睡会儿。”萧惟皱眉道。
长生拉着他的手,“陪我?”
“当然。”萧惟笑道。
长生抬手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着,“别老是皱眉,你可比我大上几岁的,再皱眉的话,还得再老几岁,小心本公主嫌弃你!”
“好。”萧惟失笑。
长生躺在了他的怀中,微风拂过湖面吹入了屋子里,阵阵清凉,没多久便昏昏欲睡了。
萧惟见了,又皱起了眉,“长生。”
“嗯?”长生低喃地应了一声。
萧惟沉吟会儿,“要不就算了吧。”
“什么?”
“再要一个孩子的事。”萧惟道,“先前我是高兴糊涂了,你……”
长生打起精神,“怎么?怕我生不出来?”
“怕你有事。”萧惟道,这些年她没病没灾的,便是再累也身子也没出什么问题,所以他便忽略了,生产如同步入鬼门关,更忘了她如今的年纪本就不合适再生育,“还是算了吧。”
“那便是嫌弃我老了?”
“我也不年轻了。”萧惟道,“一个阿顾便让我焦头烂额的,再来一个,怕真的应付不了。”
长生哪里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你啊。”语气颇为无奈的,偎依入他怀中,“我是那种为了生孩子而不要命的人吗?你是太嫌了才总是胡思乱想。”
“那你便是……”
“太医的诊断你又不是没有听到,我这身子要想怀孕还得调养一阵子。”长生抚着他的脸,“你就暂且歇歇这个担忧的心吧。”
萧惟失笑,“也是。”随后又道:“不过还是算了,你好好调养身子便成,我们有阿顾一个就够了。”
“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长生也没跟他继续争辩,靠在他怀中打起瞌睡来了,很快,便真的睡了过去。
萧惟了结了一桩心事,也安心地闭上眼睛,享受这夏日难得的清凉闲适。
夫妻两个一睡便睡了一个下午,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淡下来了,简单梳洗一下,便见到儿子哀怨的脸了。
“爹,娘可是主要陪我来玩的!”
萧惟顿时板了脸。
“不过娘累了,爹陪娘休息也是应该的!”萧少爷顿时改口了,欺善怕恶的劣根性在这时候跑上来了。
萧惟挑了挑眉,上上下下瞄了他,“都疯成什么样子了?还不赶紧去梳洗,不怕一身臭味熏到你娘?”
萧少爷怔住了,恼羞成怒地瞪了他爹一眼,“这就去!”正不该把娘让给他一个下午,哼,竟然说他臭的熏到娘!
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收拾干净,便赶紧回来宣誓主权了,也没忘记显摆自己一下午的战绩,“娘,今天下午我猎了两只野鸡还采了不少野菜,就是运气不太好碰不到野兔子,不然我就可以给你烤野兔子吃了!”
“野鸡也不错。”长生很赏脸,笑道。
萧顾顿时精神不少,连忙吩咐下去他今晚上要亲自下厨。
来这庄子主要便是陪萧少爷玩的,大长公主跟驸马爷自然便由着他这个主角闹了,只要不把厨房给烧了就成,而结果,还真的给他做出了一桌子有模有样的菜来了,主要材料便是他下午的收获。
野菇子炖鸡、辣子炒鸡块、半只烤鸡,还有几样清炒野菜,都是很家常的菜式,不过出自一个十岁养尊处优的少爷手里,已经是很不错了。
萧少爷搔了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不全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小武还有厨房的王大娘都有帮忙……”
便是说,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
“也很不错。”长生笑道,“我的乖儿子真孝顺。”
“那是!”
萧惟失笑。
这顿晚饭,一家三口自然是吃的高兴满足的,萧少爷被被格外开恩,得了一小杯酒尝了尝鲜。
酒足饭饱之后,便是萧少爷独占母亲大人的时候了。
萧惟没跟儿子争宠,领着人亲自去重新查看庄子的布防。
……
长生大长公主修养去了,按理说来,朝堂上的那群官老爷日子应该好过不少才是,至少不必每天小心谨慎的免得被抓到小辫子丢了官帽子,甚至还有可能趁着她不在,搞点小动作,可事宜愿为,这段没了长生大长公主的日子也不好过,因为皇帝陛下心情不好,一天到晚地黑着脸。
长生大长公主这次休假,政务依旧交给了内阁,不过今年皇帝已经开始接触政务了,自然而然的凡事都要经过他才成,虽然最终做决定的还是内阁,可朝臣跟皇帝相处的时间也多了。
皇帝陛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长生大长公主这回想老蚌生珠又给他弄出一个对手来,一天到晚的沉着脸,便是没有大发雷霆,可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心情很不爽!
虽说年纪还小还没有亲政,可到底是皇帝,皇帝不高兴,臣子怎么能高兴怎么能有好日子过?
而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让皇帝陛下心情更不好的大事!
方阁老病重了。
这位大周元老级的臣子终于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虽说以他这个年纪也算是喜丧了,可皇帝还没有亲政,他保驾护航的使命还没有结束的。
可谁也抵不过天年。
皇帝下令太医院全力救治,可老阁老并不是病,而是时候到了,非人力可能救的,即便是尊贵如皇帝也不能。
或许是因为外戚的缘故,建元帝对自己的两位老师多多少少还是更为亲近方阁老的,如今两大帝师有一个即将离开,而大周朝怕也找不到比他更有分量的老臣了,往后上书房便是钱太傅一人的天下了。
在权利的漩涡之中,即便是一个小小的上书房也都是暗潮汹涌。
皇帝不希望方阁老死,不希望上书房钱太傅一家独大,可人力终究抵不过天命,便是太医院使出浑身解数,钱阁老的病情还是一日一日恶化。
与皇帝一样担心,渴望老天爷开恩再留方阁老几年的除了方家的人,便是宁王了,如今的宁王已然是京城无数闺中少女梦寐以求的夫婿人选了,与皇帝伴读数年,同进同出的,在外人的眼中,已然是皇帝最为亲近的人,而因为比其他伴读年纪大许多,皇帝许多事情都更为依仗他,可想而知,来日若是皇帝顺利亲政的话,宁王的权势绝对不可小视!
不过跟方家的人到底还是希望方阁老活着庇护方家为方家子孙保驾护航之外,宁王此时此刻只是希望留住这个疼爱自己的长辈。
他不需要他庇护,也不需要他为自己谋划,只是希望他多活几年,让自己多孝顺他几年!
可天命已定,哪里是单单一份孝心便可以改变的?
这一日,昏迷多日的方阁老突然间醒来了,而且精神还很不错,不过没有人因此而开心,谁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太医暗示道,回光返照,有什么需要交代安排的,便抓紧时间。
方阁老虽说出山给皇帝当了帝师,可家族的事宜早已经交给了下一辈了,该交代的在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的时候也都交代清楚了,如今,若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怕便是两件事了。
其中一件,便是眼前这位曾外孙宁王了。
方阁老对出嫁的外孙女多年以来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对这个曾外孙,前些年也都是淡淡的,不过这几年,倒是亲近起来了,也最放心不下,“你母亲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宁王太妃这些年的精神一直不太好,迷迷糊糊的,有时候还会癫狂,到底还是承受不住当年方老夫人的死。
宁王很孝顺,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的。
“那是我母亲,我理应照顾。”
方阁老咳嗽了一声,拒绝了宁王端到嘴边的茶水,只是清了清喉咙,便继续笑道:“你可知道你母亲为何会走到这一步?”
宁王眸色一颤。
“因为她放不下。”方阁老道,“放不下你父亲,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所以才会一步错步步错,以致到了如今再也无法挽回。”
宁王脸色微白。
“如今她这个样子,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方阁老叹了口气,“所以孩子,不必再自责,更不要如你母亲一般放不下。”
宁王浑身一震,眼眶被一股温热包围,“曾外祖父……”
“你是个好孩子。”方阁老颤抖的双手握住了他的,“曾外祖父相信你一定可以过好自己的人生的。”
宁王跪了下来,眼眶中的热泪再也压抑不住,“孙儿不孝……”在老人最后的时间里,最担心最放心不下的居然是自己,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他的子孙,而是他这个不懂事的外孙,“孙儿不孝!”
“不,我们的启儿很孝顺,很孝顺的……”
“曾外祖父?!”宁王听着老人越来越虚弱的声音,心惊叫道,“我这就去叫……”
“我没事!”方阁老摇头,精神也起来了一些,“没事没事!还死不了!”
“老师……”
“呵呵……还是叫老师好,叫了老师就要听老师的话……”
“我听!我都听!”
方阁老的确没事,他还有一件事没做,还有一个人没见,所以,他还不能走!
“方阁老如何?”
宁王看着一身素服的皇帝,愣了一下,方才行礼,“臣参见陛下。”
“这个时候便不必多礼了!”皇帝着急道:“方阁老现在如何了?”
宁王知道他必定是得知了曾外祖父的情况来的,只是他不是曾外祖父要等的人,若是想见皇帝,曾外祖父早便说了,“回陛下,外祖父方才喝了药,如今睡下了。”
“不是说……”皇帝的话没有说完,显然是意识到自己过于慌乱,整了整情绪,这才正色道:“既然方阁老歇下了,那朕便不进去打扰了,朕已经下令让太医院院令候在方家,若是方家还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派人来禀报朕。”
“多谢陛下!”宁王与方家的人下跪谢恩。
皇帝又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来去匆匆的,让方家不安的心更是动荡了,只是宁王却明白皇帝为何如此失常。
他不想曾外祖父有事,至少在他亲政之前,不要有事。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