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荒侠隐(蜀山外传之一)第一七回
烧盘谷智用奇兵搜孽龙同消丑类
话说贾本治自从买了异人三口宝剑,同了众镖师一行人等行经铁锅冲孽龙附近歇了下来,不想被崖上把守要口的山民窥见,赶往冲里报信。孽龙拉拉正值黄昏淫乐之时,本来想亲往却杀,因为**柳燕听说来了大批汉客,所带行囊箱筐甚多,贪心大动,料出来人不是好相与,又恐孽龙不去,单靠手下不能取胜,一味撒娇,再三怂恿,要孽龙陪了自己一同前往。孽龙无奈,只得应了。因以前在盘谷吃过大亏,不愿走那条路,将手下交与柳燕率领,由要口抄盘谷近路出去,自己绕走蜈蚣夹子翻山过来,到了地头两下夹攻。孽龙虽是腿快,因为多走了两三倍的路,还是柳燕和众蛮先到。
这时众人业经为首的镖师下令防备,分布开来,只留下六人在盘谷高冈之上护卫着贾本治主仆。空山夕照;霞绮满天,大家贪看晚景奇丽,又嫌着贾本治酸得惹厌,再加连日山行从未遇警,便是当地邻近孽龙窟穴,也只出诸传闻。待了一会,见到处静荡荡的,不似有变故发生情况,不觉疏懈了些。内中两名镖师因路上多饮了山泉,腹内作痛,前往冈后,各蹲石上方便。恰值柳燕率众蛮相次到来,当先探路的是两个头目,最是力大凶狠,迅捷如飞,一出谷口便看见那两个解手的镖师,因对方人少,不等柳燕等大队到达,使出平日劫杀行旅的惯技,一人奔一个。轻悄悄绕到两镖师身后纵起便扑,两手勒紧咽喉用力一箍,登时便弄死了一个。另一个本领较高,久经大敌,先听同伴话只说出一半,语声有异,忙抬头去看时,忽听脑后风生,一条长大人影飞扑而至,同时看出那同伴已被另一蛮人弄倒石下,尸横就地,吓得提着裤腰,慌不迭地纵向一旁,避开来势,一落地,一手拽好裤子,一手先登出一只镖来,照准蛮人打去,紧接着拔刀应战,一面大声传警。冈上面远有四个镖行中人,偏又走远了些,打了好几个回合,才闻声赶来。
镖客看出蛮人只是力大身轻,所着桶裙善避兵刃,手中招数无多,估量能以取胜,方自转忧为喜时,忽听盘谷里面黄莺弄啭般一声极清脆的娇叱,当头飞出一个腰围兽皮,此外通体裸露的山女,生得花貌星眸,玉肤如雪,胸前颤动着两个滴粉搓酥的肉馒头,手舞单刀藤板,如飞杀出。接着后面又是一片极粗厉难听的暴噪,谷下丛莽密箐中扑腾扑腾窜出二百多个蛮人,俱是赤着紫铜色的上身,腰围桶裙,手持长大竹制刀矛,喊杀连天,一拥齐上。众人一见大惊,知道来势强盛,不可力敌,一面打着呼哨向分散开的同伴求救,一面互相各打招呼觅路纵退。
众镖师处境虽危,还想顾全客人货物,知道贾本治适才在冈上据石写字,此时必已闻警藏入林内行帐之中,恐引贼入室,不敢向冈上退避,径由冈下绕走。原意为首镖师和大队人等俱在长林野径、冈前谷口一带,正可诱敌前往,三面夹攻,谁知敌人早已窥得虚实底细。众人且战且退,退没多远,因自遇警起连打呼哨。听冈前不时回应,却无一人赶来相助,正自有些惊疑。内中一人忽然想起那为首女酋出谷只一照面,便杂入群蛮之中,不再上前,想不到生蛮野人会有这样绝色女子。正寻思间,人已上到冈尾高处,试一寻视那山女踪迹,猛一看见适才争斗处,深草丛莽起伏波动如潮,时有蛮人头戴鸟羽,和手中刀矛隐现,朝相反方顺冈断绕了过去。适见山女不知何时到了冈上,身后跟了三两个蛮人,似要往贾本治主仆藏身的林内跑进,知道今日之事凶多吉少,一时情急,口喊:“众弟兄快随我去救客人!那女山婆往林里去了!”一边喊,顺着冈脊又往来路冈上跑去。余下四人闻言也着了忙。彼时镖行人最重信义,忠于职守,虽在生死关头,仍未忘了保救客人生命财货,又是死得也真冤枉。那柳燕淫凶好巧,饶有智计,未到以前,早派了四名脚程最快、力大身轻的蛮人分头探查,授以机宜。两个欺敌人少动了手,另两个却乘机绕向冈上。彼时贾本治刚将笔记写完,忽听冈后镖师求救告警之声,因那镖师名头高大,镖师们路上谈起往迹说得有声有色,颇多自负,一则有了先人之见,二则贾本治久惯江湖,奔走四方,已然饱经忧患,颇具识见,虽然事起仓猝未免心惊,总以为镖师们可恃,并未慌乱失措,还拿起笔来写了“余正啸做烟霞赏心自得之间,忽闻警报起自冈后,镖局诸武师均江湖健者,极负盛名,区区蠢蛮当不难珍灭也”。(贾记至此而止。原文多居官阴谋,本书未尽写出。中间情节及下文,均作者夹叙添写。)写完,听得后面吼杀声厉,兀自觉着心惊手战,气再也沉不下去。正要提着胆子前去探望,忽见那名充向导的老人,同了健仆连滚带爬气喘吁吁跑进林来,没口子悄喊:“老爷,野蛮子杀来了,还不快逃!”贾本治闻言益发心惊,忙问:“有多少蛮子?”健仆答道:“现在只来了两个。”贾本治一听人少,心神略定,故作镇静“啐”了一口,未及答话。健仆已明白他的心意,忙接口道:“人虽来得少,却凶得很呢!又高又大,恶鬼一样。那大力气的王镖师已被弄死,蔡镖师刀斫上去,伤不着他半点皮肉。牛镖师同那三个镖局同伴正赶去接应,小的看蛮子要来决不止两个,不早点逃,要是来得多就逃不及了。”
贾本治也是该死,当时如离开财货行囊一逃,藏人冈侧密莽之中,柳燕志在得货,人又杀了甚多,一时疏忽或使漏网。偏生利令智昏,舍不得走开,心中迟疑,又和健仆商量了几句。这一耽搁,被那两个窥探虚实的蜇进林来看见,因柳燕恐手下缠藤寨人见了汉人财货乘隙私取,来时再三严嘱:“如见看守行囊货物的汉客,哪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千万不许上前动手,最好面都不露,一人暗中看守,防他取了贵重物品逃走,速分一人归报。”孽龙宠妇之言,哪敢违拗?一个隐身退向林外,一个径去报信。贾本治先是不舍走开,反斥健仆无知,说自己人弱地生,身在虎穴,知道何处可逃!众镖师盛名之下定必可恃,此林甚是静密,又有怪石遮蔽,倒是绝好隐身之处。一动不如一静,出去被凶蛮窥见,反倒惹火烧身。所说的话并非无理,无奈命该惨死,事不由心。
等过一阵,忽听冈后缠藤寨人暴躁,喊杀连天,听声音为数不下千百,料出凶多吉少,这才想起相隔战场太近,别的不怕,万一镖行中人寡不敌众逃上冈来,岂不引鬼人室,滚汤泼老鼠,一窝子都是个死?越想越害怕,还是逃命为要,忙喊幢仆老人悄出窥探何方无敌,觅地逃躲。这时健仆老人已吓得和发疟疾也似周身索索乱抖,三十六个牙齿震震有声,休说走动,连话都说不出来。危急关头又不敢高声喝斥,只得提着胆子提着气,轻悄悄地向前去窥探。还未走到林外,便见前面林木掩映处站定一个身材高大生相狰狞的缠藤寨人,偏向着自己,在林外往来闲走,不禁吓了个亡魂皆冒。估量已有人防守,哪里还敢出去?立时掩手掩脚,绕着林木退回大石后行帐之中。除却这正面出路,一边是冈后盘谷,另一边是数十丈高下的危崖,身后满地丛莽荆棘,高几及人,看去很深,料难通行。想了又想,无计可施,情急呼天,跪在地下不住叩头默祝,乞求神佑,一心只盼众镖师大获全胜。
且不说贾本治自家捣鬼,且说那为首镖师名唤程泰,外号双翅虎,江湖上奔走多年,也颇有名头,先见贾家主仆不肯前进,脚夫们走了一日,齐称力乏饥疲,贾本治又不会用人,心中气忿,勉强答应下来。后一端详形势,诸多可虑,越看越料不是善地,想逼着众人上路,未便出口。饭后将众人一一分配,因见冈侧那条高林野径不时发现人迹,离地一二丈处是枝叶较繁的所在,俱有人手攀折之痕,那林径又不当去蜈蚣夹于的正路,前行地势险恶,尽头处是一座极险峻的崇山,上有缺口,一心以为那是孽龙平日通行之路。此外如有动静,不在谷口冈前一带,预想不是不周密,不过吃了见多识广的亏。因见冈后盘谷虽然盘曲幽险,细查形迹,久已无人出入,照着多年阅历经验,蛮人愚蠢,所行都是熟路,以前既未打此出入,多半是条死谷,无路可通,万一有警,冈上还有六人,由高望下一目了然,临时报警御敌,四面八方均可赶来应接,也不是来不及。所以几条来道全都防到,单疏忽了盘谷这一面,尤其是那条林径,相距前面崇山缺口有五六里路。
程泰久跑南疆,深知土著习性,黄昏前后定要归洞饮食歌跳,先时既未遇上,此时不致出来。见夕阳散彩,山容如画,四山静寂,悄无声息,渐渐宽怀大胆,想起来时镖主嘱咐三凶为害行旅,孽龙尤甚,闹得近年镖局中少做了多少买卖。三凶中一个是怪物,只听传言,不知真假;另一个蔡野神夫妇,与镖主有交情,此去特为多带好些人,最好联合蔡氏夫妇将孽龙除去,再和他打个招呼,不特本镖局威名益发大振,做上一路独门生意,自己也是大有光彩。看前面崇山缺口好似蛮人来路,意欲乘着踩访道路,到山缺口上一看形势,回来逼着众人乘月夜越过蜈蚣夹子,见了蔡氏夫妇再打主意,去除孽龙与他手下那伙缠藤寨人。即使发生事变,有那十八个精通武艺的人分作两班在冈前谷口防守护卫,料也无妨。便和同伴七人说了,趁着衔山夕阳,循着林径,一路探索观察前进,不觉走远了些。盘谷后五人和群蛮交战呼哨求援之声,又吃连冈一阻,声传不到远处。
那在冈前来路谷口上防守的十二人,饭后闲行,也是见空山寂寂,无什动静,疏懈下来。本是三三两两附近闲游,偏巧两名挑夫在来路谷口内吃酒肉,发现一条手臂粗细的大蛇,丢了碗一惊嚷,有几个挨得近的疑心有警,忙持兵刃往谷中赶去,余人见同伴往谷口飞跑,也都跟去。冈上四人恰也看见,因护客货,虽未跟踪追往,恰值冈后变生,同伴报警,求救之声甚急,疑心敌人分由谷口冈后两路齐来,百忙中忘却和那十二人打个招呼,径往应援。那十二人赶到谷中,见是一条大蛇,却也凶猛,各使兵刃一阵乱斫乱打,将蛇杀死,互相说笑走回。不料柳燕已分出一拨缠藤寨人由冈后面赶绕到,行至谷口,正和十二人碰个对面,厮杀起来。怯于缠藤寨人厉害,敌众我寡,心望援兵,却彼此不能相顾。恶斗了好一会,十二人中已有一人为缠藤寨人所杀,三人受了轻重伤,那些不会武艺的挑夫,更是死得一个不存,缠藤寨人方面虽也有十几个被众人用暗器打中双目和身上要害,死伤在地,无奈缠藤寨人猛悍,众寡悬殊,如何能敌?也只得且战且退,直退到了冈前平地上。
前面程泰等八人已然行近崇山之下,正要攀登,耳听来路似有呼哨之声,忙即回望,才行发觉,看出群蛮势众,知道不好,慌不迭地回身飞跑。跑回约有三里,相隔渐近,遥望自己这面已有四五人倒地,下余的也似有两三个负伤应战,不禁又惊又急,各把脚底加劲,口里打着呼哨回应,往前飞奔。眼看再有里许便可到达,忽听身后面暴雷也似一声怪吼,回头一看,一个怪人身长约有两丈,头如巴斗,略具龙形,巨口突唇,赤须蓝面,红眼凸出,獠牙外露,通体**,露出满身逆鳞闪闪有光,吼声如雷,在斜阳影里疾如奔马,飞步追来。程泰一见,料准来的是孽龙拉拉,形态如此狰狞猛恶,定非善类,继一想群蛮如此之多,擒贼擒王,如不将他先弄死,必遭惨败无疑,回去怎生交代?想到这里把牙一咬,口喊:“弟兄们!这孽畜身上生有逆鳞,刀剑恐难伤他。大家须要小心,不可力敌,专用暗器照他咽喉和身上无鳞之处下手要紧!”一言甫毕,孽龙已赶到身前,八人忙向四面分开应战。
内中一个姓张名峦的镖师,单臂使锏,最称力大,外号铁手臂,大力金刚,见孽龙空着两手,自持练就神力,因孽龙臂长手大,还没敢由正面下手,径由侧后面纵起身来,运足平生之力,照准孽龙背胁上就是一下。这时程泰自当正面,一手鸳鸯拐虚点了一下,孽龙伸手便抓,没有防到后面这一锏叭嚓一声打个正着。如换常人,这一下早打得皮烂肉糟、骨断筋裂,孽龙虽未受着重伤,却将身上逆鳞砸落了两三片,孽龙哪吃过这样的亏?负痛一声怪吼,往侧一纵身,伸手便捞。张峦见一铜打去,孽龙并不怎样,反因用力太猛,铁膀虎口全部震酸,心中吃惊,一疏神,纵出去本就不远,孽龙又是恨极仇敌,奋力追扑,不得不止,力大步长,行动甚是神速,只一纵便被赶上,不问青红皂白和身后敌人夹攻,一伸双手照人便抓。张峦见人已被他双手圈住,逃走不脱,意欲死中求活,不但不往后退,反往前一进步,奋起神威,又用足平生之力当胸一铜打去,叭的一声打个正着,就势身子往下一矮。本想用“就地十八滚”使孽龙抱一个空,往斜刺里滚去,只一脱了毒手,便可纵起逃生。主意原想得好好的,偏他素常多疑,身刚往下一矮,一眼看见孽龙尾挥伤柘麓┫蛩纳砗螅癫槐冉先菀滋映觯?br/gt;
说时迟,那时快!他想到了这里主意一改,双脚往前一顺,身子往后一顿,脚前头后,正要往孽龙胯下溜穿出去。不料孽龙自恃刀斧不伤,一心捉人,向不在意敌人兵器,目力又极尖锐,那一锏打中在他胸前最结实之处,连鳞片也未伤着一块,双手一抱抱了空,见敌人身形往下一矮,忙跟着随手抓下,看出敌人身往后仰,疑心跌倒在地,还不知是要打从他因是忿怒已极,急欲得而甘心,身子一蹲,原欲就势伸手往地下抓起,那因这一碰,孽龙方觉出敌人图逃之策,再加手未捞着发了大急,一声暴吼,双腿一并,往下便跪。这一下恰将张峦肩头一带夹住压在底下,张峦立觉骨断筋折痛彻全身,自知难以活命,张口想咬他胯间之物,头昂不起,没有咬中。刚闻得一股子奇腥极臊之味,中人欲呕,人已禁受不住疼痛,晕死过去。吃孽龙伸开蒲扇般大手一把抓向头上,立时鲜血冒处便是五个窟窿,手指深深插入肉内,就势纵身捞起横着向颈间一口咬断颈皮,将人头扯落,对准颈腔“咕嘟嘟”吸入一阵人血,手扬处尸身抛出老远,坠于地上。
当张峦危急之际,程泰等七人刀剑齐上,纷纷向着孽龙乱斫,通没伤着他分毫。后来孽龙吸完人血反身追逐,众人大半吓得心胆皆裂,哪里还敢真个近前,俱想比准咽喉用暗器乘隙取胜。谁知孽龙对身上几处要害防卫紧密,一下也打他不中。众人手忙脚乱,苦斗不过七八个照面,又有四个相次死在他的手里。程泰手中暗器业已用完,再一回看冈前的人伤亡殆尽,只剩两人,正亡命一般往谷口逃去。群蛮追在后面,兀自不舍,这两名同伴都红了眼,毫无退走之意。自己是众人之长,更是不能独生,一阵难过,把心一横,正待拼死上前,用诱敌之策去削孽龙胯间之物,又一寻思,适才曾打中他数镖,俱无用处,刀虽锋利,并非实器,怎能奏功?猛想起贾本治路上曾用三千银子买得异人三口神物,只悔彼时嫌他看不起人,没有索观,看自己的人往谷口内退走,贾家主仆想必隐藏林内,如今事在危急,何不赶将回去取来一用,孽龙厉害只是兵刃难伤,那剑如真是实物,十个孽龙也不济事。一想定,忙喊那两名同伴不可轻生,只仗轻身功夫前后引逗,自己去向客人借了宝剑再来报仇。说罢,舍了孽龙往冈前飞跑,一会赶到冈上一看,冈后防守的六人,有一个尸横就地,三个被群蛮擒住,只剩下年纪最轻最有本领的一个,与一个赤身女酋互相搂抱厮打,在冈上面滚来滚去。
正估量贾家主仆有未遭毒手,群蛮发现来了敌人,一声暴噪杀将上来。程泰恐被他们追去债事,忙使轻身之法往断崖下纵落,纵到中间,猛见一株小松挺生石隙之内,心中大喜,顿生急智,连忙一把抓住,贴身崖壁,屏息不动,容到群蛮追纵下有三五十个,上面没了动静,才提气沿壁往上爬行。到了崖口探头一看,见他们仍在厮打,群蛮旁观指点说笑,不敢惊动,一路潜踪蛇行到了林内,回头无人,才站起身往贾本治行帐中跑去。这前后一耽搁,林径中那两名同伴势子更孤,一个先吃孽龙抓住,生裂两片,一个知独力不行,心还希冀取来宝剑报仇,纵身往回路飞逃,跑到冈前刚往上纵,后面孽龙已然赶到,凭空捞着双脚,往山石一掼便自了账。孽龙甩了死尸上冈一看,见自己心爱的人正和一个少年搂抱,在地上滚扭做一团,不禁醋火中烧,怒从心发,抢步上前,一把抓起。柳燕见孽龙到来,也自心虚吃惊,首先松手。
那少年正是适才发现女酋率众上冈想起客人尚在林内,顺冈脊杀回救自的那五个镖局中人之一,还未抢到林前,惊动柳燕,回身应战,互相恶斗了一会。虽然打倒了几个,五人中却有一个吃竹刀斫裂头脑,死于非命,接着又有三人相次受伤被擒绑起。只剩下这一个姓万的少年镖师,因为年轻俊美,身材健壮,被柳燕一眼看中,一照面便即指挥群蛮合力上前杀那余外四人,留下这一个和自己单打独斗,如不招呼,不许上前相助。斗时一面交手,一面操着不大流利的汉语向来人引逗,说孽龙和手下群蛮如何凶恶。今日所有来人一个也难活命,并且四面都有埋伏包围,万逃不脱。自己爱他生得雄壮美貌,情愿和他私拉相好,教那姓万的镖师暂作被自己擒住,等带回山去假意投降,孽龙对自己甚是宠爱,言听计从,决能保得性命,永享快活。
那姓万的人虽有些风流自赏,美色当前不能无动于衷,转想领着江湖义气,见同伴相次伤亡,怎可独自贪生,腼颜事仇?二则山女淫凶狠狡,又是孽龙妻子,事先还得束手受绑,休说吉凶难定褪枪缢裕庖怀淞艘薜拿媸祝傧胩映龌⒀ň龇侨菀祝词剐叶映觯泻蚊婺孔鋈耍康笔逼瓶诖舐睿苡仑松保氤伺跷奕讼嘀彼溃槊潜ǔ稹嗔Υ笊砬幔纸帕榛睿豢诿宓兑幻嫣倥莆璧梅缬瓴煌福洳凰颇趿茄督2蝗耄玖焐肥橇说茫拐疾蛔欧趾帘阋恕返胶罄矗胀虻氖钩鲆桓鼍校事羝普溃扔嫘榛我坏叮攘嘤锰倥埔坏不氐独错剑僖馍碜右徊嗳霉斗妫白疟坏叵率榘淼梗笠簧痢A嘁患笙玻种刑倥谱萜鹑グ词保胀虻木驮谡馑频吹剩康匾桓觥肮烛怼保喽穑嗌砼孕贝┕ァ?br/gt;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人肩腰相错之际,姓万的就势反手背刀,一个“横扫千军”暗藏“叶底偷桃”之式,照准柳燕连着带手臂斫去。柳燕骤出不意,本来危机万分,无巧不巧,旁立一个缠藤寨人头目先和别人对敌,也吃过这样的亏,仗着天生异禀能御刀剑,没将肩臂斫断,挨了一刀毕竟有些痛楚,他在群蛮中比较有些心计,也最得孽龙宠信,知柳燕是孽龙的心肝,如要受伤回山,不知要受多大罪过!今日这些汉客又与往日所遇不同,个个武勇有力,如非人多势众,直难讨好。就如这样,自己一面还伤亡了好几个,见柳燕要单人应战生擒来人献与孽龙下酒,并不许人相助,早就担着心,好容易打得来人俱已死伤成擒,柳燕这里尚无胜负,忙赶过来站在一旁留神注视,防备柳燕失守。一看到姓万的假作失足跌倒神气,与适才那人所使身法全然一样,惟恐柳燕上当,非同小可,忙即抢步上前救助。
姓万的因打了一阵并无一人相助,放心大胆全神贯注女酋身上,不曾防到有人暗中作梗,一刀方斫过去,恰被那头目赶将过来从斜刺里伸手,一把掳住刀背。姓万的觉着手上一紧,刀已被人握住,心中大惊,顺势一夺,缠藤寨人力大没有夺过,反举他手中竹矛刺来,同时柳燕也自让开。喊声“不好”,手一撒刀把方要纵逃,忽见柳燕媚目怒睁,朝着对面缠藤寨人娇吼一声,伏地丢了手中刀牌,一个“饿虎擒羊”之势猛扑过来。姓万的不知就里,怵于缠藤寨人来势,刀脱了手,人刚离地纵起,身子悬空,闪躲不及,吃柳燕扑个正着,双手抱紧,一同跌落地上,由此两下满地翻滚,扭结起来。姓万的双臂连身子被柳燕紧紧束住,力量又大,无法用武,只将两只没被束住的双手在柳燕雪白皮肤上乱捏乱抓。柳燕本就爱他,再经皮肉相接一搂抱,虽还隔着一层衣服,到底汉人皮饣澹绕鹇砟媪鄣哪趿蟛幌嗤挥纱シ⒘颂焐偷钠嬉裕慈桃恍┩囱鳎娣⒗卫谓舯В诶锖吆咔淝淅松似毓纸校靶胀虻募此俳邓常猛较驴旎睢9隽艘徽螅鄣梅弁虐愕木灼し羯贤ㄌ搴沽鳎裙杉渥ド肆撕眉复ΓW云晷辏堪咀挪簧岱攀帧?br/gt;
姓万的因见同伴死伤殆尽,心中悲愤已极,见了这般丑态益发厌恶,先还防着夺刀的缠藤寨人从旁下手,自分万无幸理,嗣见缠藤寨人闪开,看出被女酋喝退,心想群蛮这般畏服女酋,如能反客为主破了她的双手,将她擒住作质,人死了的不说,这几个受伤被擒的同伴和客人货物总可保全。忙停了抓挠的手,一面厮挣,暗中用足气力,正要将女酋双臂振开,下手生擒,忽听怪叫一声,女酋忽然松了两手。方欲翻身纵起,头颈和肩臂上一阵剧痛如裂,自己被人抓住,斜眼一看,乃是一个极长大的龙形怪入,“嗳呀”一声方喊出口,身子已吃孽龙反背一撅,再一扯直开来,照准山石上打去,立时脑花飞溅死于非命。
柳燕见人已死,绝了痴望,因爱成仇,不由恨极,就地上拾起缅刀,朝死尸一阵乱斫,恨恨不已。孽龙虽恨敌人,并不疑心柳燕,大骂手下群蛮为何不上前相助,差点使心爱的人吃了大亏。缠藤寨人们吓得战战兢兢,哪敢还言?倒是柳燕还有担待,说是自己主意,见那人年轻血旺,想生擒下来,献与你去享受,所以不要人助,孽龙闻言,喜得抱起柳燕亲个不住,口里怪声怪气直喊“心肝”,又问他们“人都杀完了么”。柳燕忽然想起此来为何,顾不得多说话,忙伸手一指林内,跳下身来,拉了孽龙往里便跑。
这时程泰恰将赶人行帐,首先看见那名健仆和老人吓得面如上色软瘫地上,缩住一堆瑟瑟乱抖,却不见贾本治何往,忙问健仆:“姓贾的藏在何处?他那剑呢?”叵耐那健仆已然失魂丧胆发了痰风不能言动,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程泰连问数声,见他如痴如迷答不出声,又想起他平日可恶,今日伤亡多人全误在他主仆身上,不禁怒从心起,劈手一掌打闷在地,闭过气去。还是老人稍微胆大,强挣起一只颤巍巍的手来向行帐后连指。程泰忙出帐赶向帐后面,在乱石堆中将贾本治寻定,见他双手抱定一只竹丝考篮,正向天叩头许愿呢。因事在紧急,不暇多言,开口便问:“宝剑何在?‘快拿了来!”谁知贾本治早从林隙内偷偷外望,看见群蛮凶恶与众人惨死之状,自知难免于死,也吓得神志昏迷,程泰的话全没心听,反指着那考篮颤声说道:“东西都在这里。我行走不动,程武师你保我带了它逃出去,情愿分你一半……”言还未了,程泰百忙中会错了意,以为剑在篮中,也没想想考篮多大,剑有多长,劈手夺将过来,见上面还有极精巧的白铜广锁锁住,着急一扭将锁扭断,正要开取,忽然想到这小考篮如何能藏得下三口宝剑?气得将篮往地下一掷,“哗琅”一声,三隔考篮翻倒了两隔,滚了一地的金珠宝玉,益发气急交加,低喝道:“我问你路上买的那三口宝剑呢?‘快些拿来买命吧!
贾本治见他凶神恶煞之状,既痛惜地上财宝,又误会他受心内叛,所说仍未听清,战兢兢答道:“我的心血件件俱在这只箱于里,还有一些金沙值钱,别的……”还要往下说时,因他一说起箱子,将程泰提醒,料那宝剑必在那些长箱以内,此人已吓疯了心,明问无用,忿怒之极,省得和他废话,当胸一把,捉鸡般从山石堆中提起,重又跑回行帐,放在他那一堆箱筐旁,道:“你那三口宝剑快取出来,我就要用!”一言甫毕,贾本治没有答言,随手倒地,再一看,已然连惊带急晕死过去。程泰这时真是啼笑皆非,气不打一处来,匆迫间无计可施,只得一脚将他踢开,举刀往那些箱筐上便斫。偏生贾本治所带得行囊箱筐甚多,有好些都装的是准备结送蔡氏夫妻的布帛之类的礼物,连开好几只箱筐并不见宝剑影于。
这时那健仆恰好微微醒转,先前本听明白程泰所说之言,无奈受惊太过,吓得发了痰风,心里明白,不能言动,吃程泰一掌,虽然暂时打晕在地,醒来却神志渐清,一见程泰翻箱破筐之状,忙高声喊道:“程武师!剑在你身旁第二口长箱里面,有铁匣装着。”程泰忙即如言用刀挑破长箱一看,果见衣被中藏卧着两个铁匣,不禁心头怦怦跳动。刚取起来伸手一按匣盖,猛听健仆“嗳呀”一声惊叫,再回头一看,孽龙拉拉业已如飞钻了进来,伸腰举手一掀行帐,便连帐脚木桩一齐拔起,掀过一旁。
程泰尝过他厉害,心中暗恨又是贾家主仆误事,偏巧慢了一步。生死关头,不暇再计及别的,心中气急,一伸手就地上抓起贾本治朝孽龙飞掷过去,身子忙向帐外纵退,原意孽龙得到人,照今日所见的例,总要咬颈吸一阵血。只他微一耽延,便可取出宝剑报仇雪恨。谁知当日孽龙杀人甚多,血已饮足,手接过人,一撕两半,反当成兵器杀将过来。程泰初开剑匣,又在暮色迷蒙之中,百忙中刚分出倒顺,看清匣口,刚拉开剑盖,孽龙已然杀到,劈脸一只手带着血淋淋心脏的死尸当头打下。程泰往旁一纵,虽未被他打中,可是死人热血洒了一满脸,双眼币徽笃嫒染缤凑霾豢矗啦缓茫褂此辣ǔ稹J指瘴盏浇厦妫鎏蕉纾渴鳎游蘼罚阅趿窒滤朗蔚蓖芬幌拢虻乖诘兀砗笠蘖喔俑仙希俨挂坏叮硎滓齑ΑD峭戎刑幼叩亩艘渤匀郝仙仙彼溃恍惺司惚荒趿椭诼彼谰痪。抟恍颐狻?br/gt;
柳燕何等奸诡,杀人时一眼瞥见有物放光,看出那剑是个宝物,忙取在手装入匣内,再一搜寻,又找到了一双短匣。孽龙因见天黑,极盼她同归淫乐,别的通没放在心上。柳燕借此要挟,将当日所得财货宝物全数据为己有,群蛮应得的犒赏俱由她回山第二天再行分配。孽龙应允,群蛮自也不敢违忤。柳燕除认定那匣中宝剑镶有发光明珠,是个宝贝,紧抱在怀不放手外,又因地上散落的金珠,在石堆里寻到那只考篮,将所遗金珠一一拾起装好,连同一些心爱之物,均交与孽龙代拿,将所得财货器械行囊箱筐,连同死伤诸人的衣履全扒下来,包扎聚齐,点明件数,交与几个手下,分同挟起带回冲去。这类缠藤寨人性最凶残,嗜食人肉,贾本治和镖局挑夫等数十具死尸,连几个受伤被擒的镖师,早由那头目派人挟起,同了一队人先行准备回冲大嚼。
柳燕见诸事分派已定,才向着孽龙满脸媚笑,手抱双匣,纵体人怀。孽龙嘻着一张大嘴,一把将她抱起,斜身放坐肩头之上,代携了考篮和所挑几件心爱之物,当时急于回山淫乐,慌不迭拔开步便要由原来的路往回飞跑。柳燕撒着娇,媚声浪气止住他道:“我们才走的山夹夹都好好的,你这般猴急,还绕走远路,你等得我还等不得呢!”孽龙闻言,不禁欲心大动,也忘了心中忌讳,撇下众凶蛮,抄着盘谷近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