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随着柳燕做通事的山娃子因柳燕嫁与孽龙日久,言语已通,本无庸长居虎穴,一则柳燕想留她常和蔡氏夫妻传信需索,二则山娃子人甚忠心,情愿冒险在冲里做细作,打探孽龙、柳燕虚实和心意,孽龙稍有动作,一得闲便偷偷出来往蜈蚣夹子送信。柳燕来时,本要带她同往,山娃于一听蜈蚣夹子前面来了大批汉客财货,疑是投奔蔡氏夫妻的人,推说肚痛没有随行,等龙、柳二人一走,连忙由要口跑出,赶往蜈蚣夹子告密。
恰遇大锤轮值防守,因孽龙这场大祸是自己惹开的头,姐姐一谈起就抱怨,好容易弄了柳燕来,只说可以里应外合用计除却孽龙,偏这**不替人争气,日子一久反成了孽龙一党,时常挟势需索,心中气忿已极。一听山娃子报语,夹子前面来了大批客货,想起以前行旅众多,百物均可交易,何等自在?如今被孽龙闹得好些年来无一人敢走这条道路,寨中缺用之物甚多,无法与人交易,难得今天有汉客经过,又吃这孽畜和**发现,想出夹去和他理论,怎奈连番惨败,已成惊弓之鸟,不惹他还恐无事生非来门上寻晦气,如何还去轻捋虎须:即便自己胆大拼险,手下也未必有人敢往,就此罢手,眼看他在夹前猖狂,心又不甘,山娃于走后,越想越烦。隔了一会,因山娃子曾说龙、柳二人同出动杀时,孽龙因在盘谷道上吃过苦头,不愿走那捷径,由柳燕率众蛮抄出盘谷,他一人独自抄越夹旁崇山绕远路走,不由想起一条计策。心想缠藤寨人素来怕火,盘谷之内尽是险厌崎岖的路,危崖壁立,上下满生林木杂草,极易纵火。难得孽龙不曾同行,柳燕回时不忙,必与孽畜同路,何不也抄旧寨远道赶入谷中,将自家近来备作异日火攻用的山产油块带些前去,伏在他归路西头转角隐秘之处,等众蛮走到中间,两头用火种一点即燃。虽然伤不着孽畜本人,多烧死他二三百个也是好的。好在这种办法无须人多,便将野骡队交与一个可靠的小头目,在夹中率领防守,以备万一。自己只挑了十名亲属曾受孽龙惨杀、素有报仇深心、又胆大不怕死的手下勇士,携了油块火种,绕走傍晚昏林暗径,翻山越岭往盘谷进发,照计而行。
那一带地方本是蔡氏夫妻旧寨,大锤从小生长其地,路径极熟,不比缠藤寨人深居铁锅冲内走没几次,遭过两次火攻即不再走,由别径入谷的路多不知悉,容容易易便被大锤由谷旁翻山进去,深入谷底,相好地势,立时布置起来。这时天己昏黑,谷深林暗,只剩山月斜照到两崖藤荫之上,不时漏下一点点光明,多半暗沉沉的不能辨物。大锤共是十一人,七人在前,自己同了三人在后,分据着谷中一条草深树密的厌径,藏身所在极为隐秘,火一点燃,立可援升上崖会合一起,由间道翻越谷顶出去,不致被人觉察。以前早就相好地势,因孽龙不再走这条路,没有用上,今日正当天黑谷暗之时,真是再好不过。前后相隔,从谷底行,路虽远到三里之遥,可是谷径盘纤,中间恰当最弯之处,如照直说,连一里路也不到,火光极易看见,加以两崖壁立,不下百丈,壁间满生油性易燃的多年老藤,火一发立即蔓延,燃烧成了一片,更难攀升,大锤等十一人另有极巧好隐秘上升之路。那油块是本山天产的老石油,晒干成块,星灰之火一触即燃,比起什么引火之物都要猛烈得多。一切准备停当,孽龙也自赶到。
大锤在后是头一关口,隐身林莽丛中正在延颈魍鎏趿中χ稍抖璩鲆饬希唤粤艘痪=袢詹皇谴缶僮急福骱Ψ浅#睦锔矣谕看舻靡淮簦诎抵醒劭茨趿叽笕擞氨ё乓蘖啵疗鹨欢苑殴獾墓盅鄯梢菜乒ァG氨呗穹钠呷瞬患竺婊鸸猓旨悄趿救耍裁桓曳⒍5人硕懵穹蟠覆畔肫鹉趿⑽创胖谌耍抵蟹呕鹣卤让鞔Γ孟率郑陀胨橛诰∫仓担魏ζ鹋吕矗≌蠡诩洌痔瓤谀潜呷郝行ブ嚼丛浇U庖徊φ悄切郎巳说认榷碜叩哪峭纺亢褪窒掳俣嗝诼蚰趿兴伲牍炔辉叮愠降搅酥诼那懊妫阆胩趾茫追捉诺准泳ⅲ侠此退溃?br/gt;
谷险地黑,众凶蛮不比孽龙天生夜眼能在暗中辨物,有一小半都持着入谷时现扎成的火把,还未近前,便被大锤看见。他不知所劫财货落在后面,心想孽龙已被漏网,这伙蛮人万放他不得!来人一拐过谷弯,便悄悄爬出,将林莽中预存的油块发火点燃,附近林木连同两壁油藤立即跟着燃烧起来。前面七人看见后面火光大作,也将火势引起。两下夹攻,顷刻之间烈焰飞扬,上冲霄汉。大锤等前后十一人火一点燃,先后悄不声地攀升上去。准知这火一起,一会便成了野烧,全谷林木难免都化灰烬,谷顶一样存身不住,不等火发,早绕路翻越回去。
这百多个缠藤寨人满心高兴,饱载而归,准备回去对着星月舞蹈,大嚼一回人肉。先见后面火起,回顾无人,还以为自不小心,路过时手中火把举高了些,无意燎着树枝,虽然无碍,延成野烧岂不断了后面动身人的归路?又得由夹子翻山,多走出老远,互相埋怨推倭,尚未发慌。刚又拐了一个弯,忽见前面去路上也有火起,相隔约有二里左近。群蛮吃过火攻之苦,这才大惊,始而分头乱窜寻觅逃路,一会火势渐盛,前后路全被遮断,益发慌骇失措,纷纷丢了死伤俘虏,亡命一般欲往谷顶攀升。谁知老藤油性易燃,底下的火往中间渐渐合拢其势尚缓,惟有壁上的藤蔓却是一挨就蔓延开来。众蛮有的地方未找对抢攀不上去;有的力猛枝弱一下攀折坠落谷底,先跌了一个半死,仍难再上;有的好容易攀升到了一半,眼看出险,上边藤树之类忽然延烧,欲上无路只得纵落。
群蛮这一阵大乱,火势已然大发,又值山风大作,前边的火正在四下蔓延,越烧越旺,后面的火被山风一吹,又似火浪一般沿着两边崖壁和谷底烈焰熊熊直卷过来,缠藤寨人所着桶裙又是极易引火之物,火星子飞溅上去立即点燃,没有葬身火窟,先烧死了好几十个,同时被烧人的身旁林木藤草也跟着被桶裙遗火燃烧,助长添威,吓得众蛮魂惊胆落,似热锅上的急蚁,走投无路,哭喊之声震得四山都起了回应。哪消半个时辰工夫,火势一合拢,渐渐延烧全谷,成了一条火弄,千寻烈焰突突飞扬,上冲霄汉,照得天都成了红色。众蛮和那数十死伤俘虏,不消说全部烧为焦炭,一个不留。
孽龙仗着腿快走出较远,后来发现火起和群蛮悲号之声,知道不妙,自己吃过大亏,也不敢回身来救,只抱了柳燕往前飞跑,直到跑进要口,回顾野烧已成。柳燕料知后走两拨人锥嗉伲纫酝凡ο茸叩奈酰切睦镓W陨岵坏媚切┒鳎芘文枚骱笞叩拿挥杏鱿眨磕プ拍趿俪堵罚沈隍技凶臃ソ佑Γ⑺担骸盎鹌鸬闷婀郑驯2挥质遣淌戏蚱尴虢偃∠殖刹苹跗鹨獍邓恪L旆囊吧栈姑坏乃担缢希顺鹌窨刹槐ǎ∪缡遣淌戏蚱匏愕耐瓤欤巳ケ啬苡錾稀!奔妇浠熬菇趿刀秩坡贩杀记巴?br/gt;
这时大锤等计成归来,中途派人探看,还有百十缠藤寨人手挟头顶着许多财货,想因盘谷火起断了归路,改道夹前走来。当时意欲劫夺,又一想缠藤寨人个个力大猛恶,自己人少,休说打他不过,即使能胜,只逃走几个回去送了信,当时便是一场大祸。想了又想,仍以不妄动为是,便率手下潜伏夹外山缺口旁,窥探他到底劫得了多少东西,一面着人与夹内送信,心还未死。一会遥望众蛮渐行渐近,得的东西真不在少,不禁贪心大炽,几番起意,藏身黑暗之中,照准有那拿着东西走落了单在后面的缠藤寨人,两三入服侍一个,用身带索圈套野狼般套上他两个过来,多少得点现成东西。正寻思欲动间,忽听孽龙怪啸之声由远而近,众蛮闻得也齐声吼啸,相与应和。
原来柳燕不放心,既恐第二拨人也葬身火谷,又恐被蔡氏夫妻用计劫去,老远就逼着孽龙怪啸探听有无回应。这一来柳燕固是宽心大胆,大锤却如凉水浇头,贪念冰消。一会便见孽龙赶来与众蛮会合一起,虽然言语不大通晓,已听出龙、柳二凶有见疑之意,因这场火放得秘,决毫无痕迹,龙、柳与后拨蛮俱来见到一人,以为火把遗火所致,没有找上门来晦气。不禁暗中各吐了吐舌头,等人走远,才回转夹去。与众人谈起,喜得乱迸,总算稍解宿恨。大锤有什识见?得了一次甜头,觉着用计比用力好得多,还想乘机再来它一回,索性连孽龙一起下手除去,恐乃姊持重作梗,再三告诫众人不许向蔡氏夫妻说起。众人哪敢拗他?并且事又做得称心痛快,俱都依言瞒过不提。
大锤敢于身入铁锅冲,想联合柳燕暗算孽龙,起因便由于此。龙、柳二人回到冲里,先尽情淫乐了一阵,死了那多同族,不但没在心上,反因得了好多心爱之物欢喜。柳燕欺着孽龙无知,先藏过了那两个盛剑的匣于,只把些死人身下剩下来的衣物分与同去众蛮,所有贵重心爱之物,先推说孽龙自要,然后一点点运回房去。她爱那三口宝剑,只为剑上所镶珠宝,并不知是神物,加以和孽龙镇日厮缠在一堆寸步不离,绝少回房时候,更防着别人看见,一直也无暇取阅。直到丑妇得宠,她失欢独宿,才想起取出拔剑来看,手还未将匣盖抽开,便听匣中地琅之声犹如龙吟,响个不歇,再取另一匣也是如此。蛮人都畏神鬼,见匣中无故自鸣,哪知神物不容淫女污触,疑心内有怪物,恐怕就是死了的汉客鬼魂作怪,一害怕便仍藏起,准备异日托故往看蔡氏夫妻,请神巫看明何故,请问天神之后再行开视,不想没有几天便死于非命。
此剑来历补叙已毕,且说林、毛、余三人看完贾本治笔记,写到“冈后闻惊”而止,料知底下业已遇祸,所以没有下文。这等阴险小人,死有余孽,只不知那些无辜的镖局中人后来逃脱些毒手也未?全记好了那镖局的地名字号,以备异日得便探问下落。大家饮食已毕,又寻得了仙剑来路,这一耽搁,日头已是老高,林璇便将雷大锤唤至身旁说道:“冲里众蛮大概已被毛小姐的师兄师姊全数杀尽,不能为害。但是本地情形我等不熟,昨晚杀人虽当众蛮舞蹈洗浴之时,老少男女都聚在一起,但是湖里死尸,小孩妇女好似不多,听说除去来路云梯要口外还有两条道路,一条通出盘谷旧寨,业已堵死,还有一条道路是个崖窗夹壁,有千百丈高下,上面俱是众蛮窟宅,此外难保没有被孽龙派出哨探的党羽。我欲留你在此,恐怕他们无心闯来,众寡不敌,我三人又要回去商量上路,不愿留在这肮脏的地方。这类缠藤寨人天性残忍,杀生害命引为至乐,又好吃人肉,我等除恶务尽,一个也留他不得。我看这里相隔蜈蚣夹子必要近些,你可速由云梯要口下去,将夹子里的人们全数领来,我再请余客人助你下去,以防到了要口万一遇上那几个防守的缠藤寨人作梗,我和毛小姐由这娃子和芹芹领路,由崖窗那条道路抄出,就便搜杀余孽,出口之后,再到下面与余客人会合,同回寨去。你率人再到时,即使搜杀未尽,也不过剩三五个奉派在外的人回来。他们见满湖黄水人发,不见一人,必然惊骇,不明就里。他们虽凶狠多力,也敌不住你的人多,此时我们已然回山,喊你姊夫姊姊带人来此搬取财物,并作接应。纵有几个未尽余孽,也逃走不脱了。”
大锤领令,同了余独自去。那云梯要口相隔大寨颇远,到时,在口内并未遇见有人在防守。余独以为众蛮已吃白衣少年斩尽杀绝,林璇此举未免多虑,又疑她想问筠玉什话,故意将自己支走,正要顺梯而下,凭崖遥望,目光到处,一眼瞥见前左侧疏林之中草莽无风乱动,耳听大锤低声说道:“林小姐果是神算。那不是孽种又在那里撕人肉吃么?”余独定睛往下一看,果然疏林丛草掩映之中蹲坐着四个缠藤寨人,同围着一具新死人的尸身,各用竹洞袒蓝崮侨巳獬裕诺没逗艄中χ?br/gt;
原来这四个正是当午往云梯要口轮值的孽龙手下,因为窟穴在崖窗夹壁之上,远隔大寨,孽龙自得柳燕,虽难得再将同族妇女**惨杀,但是人人俱有戒心,是有妇女的,多半设法移居崖窗去充防守,以避孽龙之害。中有六个缠藤寨人合有两妇,这四便在其内。因冲里近年妇女日少,看得非常珍贵,这六个缠藤寨人又都年壮,除按时该班外,轮流在家守定这两个蛮女争宠献媚,无事轻易不往冲荡里去。昨晚月明,群蛮照例沿湖舞蹈,会浴为乐。四人因两山女同时生病来去,略微应点,洗完便自赶回,因而漏网,照例这四人应在午前往云梯要口接班,黎明起身。六个缠藤寨人像捧凤凰一般,正同围拥着那两个生病的女蛮,在崖壁洞穴中调笑欢唱,去逗女蛮的喜欢,对于昨晚往冲里去的好多同伴天亮不归全未在意。
偏巧芹芹的离夫和那两名同党因刺杀芹芹未成,被两个剑仙惊走,逃时自知违了寨主之命偷来行刺,事又未成,回去还被芹芹泄露,决难免死,一心慌走错了方向,误走向崖窗要路,打算绕回,又恐与白衣仙人和大锤等撞上,更难幸免,仗着知得路径,以为群蛮俱趁月明会集,崖窗路上无人防守,日头未起,那里危崖高深,天光不照,事出不意,就有人在彼悄悄走过也看不出,意欲由此冒险逃出山去,从此远走高飞不再回寨。谁知道途甚远,险径难行,只平日听蛮娃子口说,初次经历,好容易走完了七八停路,出口已然望见,再有一两停便能脱险。这时崖壁上居住的缠藤寨人不下百十家,十之**都在昨晚月夜会浴,死于白衣少年男女飞剑之下。所留十九是些妇孺,夹壁阴黑,有的因大人一夜来归,熬到半夜眠倒,尚自熟睡洞中未起。有那大一点的蛮娃子起身得早,约了几个同伴,三三两两援藤而下,拿着竹矢刀矛跑出夹壁,满山刺杀虫蚁去了,只一跑出即便遇上。
没有大蛮在侧也不妨事,原是三人逃走的好机会。不料那六个缠藤寨人据崖欢唱了一阵,见蛮妇面容委顿仍不高兴,都着了忙,各想讨好。缠藤寨人向来恃强凌弱,原无信义,有一个力气最大,想起隔壁那家七八个男女蛮俱往冲里会浴未归,家中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昨晚相遇,曾听他说起黄昏时打得一只肥野猪已剥了皮,还有在前山采来的许多新鲜果子,准备浴罢回来痛快吃它一顿。那家一个女蛮却有七个丈夫,人多东西不甚多,又都吝啬,等回来和她明讨必然不肯,何不乘她未归小孩不敢拦阻,过去硬夺了来,豁出回来与她拼命,也在婆娘前显得自己英雄。想到这里,悄不声的离了蛮婆出洞,向间壁飞纵过去,一手挟了野猪,套了果兜子便往回纵。
那家小蛮虽然年幼,也颇凶悍胆大,已能在壁问攀援上下,不过力量小些罢了。早起见妈妈和一些爸爸一个未回,缠藤寨人常时你抢我夺不论亲戚,家有绝好食物,无人照看不敢离开。眼看邻童相次出游,正在烦躁,拼命吃着山果解闷,忽被右邻来人劈手抢去,不由大怒,拿了竹矛追到穴口,照准来人背上用力便刺。那蛮人回手一把将矛夺去,扔向崖下。小孩着了急,往前一纵,紧紧抱定那人大腿不放,张开小嘴乱咬一阵。那人将脚一甩未见挣脱,一手仍挟着东西,一手抓住小孩身子往起一提。小孩见强他不过,一松手被提起来,小孩更是手急眼快,一面口中怪叫,没等放下,一了那人一个嘴巴,另一手便伸出铁一般的小指头朝那人双目挖去。那人大怒,手一甩,便将小孩往崖下丢去,由上至下有数十丈高下,加以力大,下掷之势本无幸理。也是那小孩命不该绝,芹芹离夫三人合当数尽,过时闻得壁崖上缠藤寨人歌唱之声,俱都毛骨悚然,吃了一惊,恐被步履之声警觉,不敢照前急驰,各把脚步放轻放慢,不时仰观上面动静,一见缠藤寨人在上面纵过,益发不敢丝毫大意,索性停了步,贴壁立定仰视上面,看准无人再走。
实则壁上缠藤寨人只有限几个,又从未出过事,无人注视下面,就此急行本不妨事,这一停正赶上小孩被掷落。那小孩生有异禀,日后也是本书中有数人物,不特胆大矫捷,而且饶有机智,比别的同族迥然不同,落时心神并未慌乱,自知平日由上往下纵跃至多不过三五丈高下,今日势甚危急,落到崖底危石之上要跌个筋断骨折。正惶恐间,离地已只十多丈左近,危迫中猛一眼看见贴壁站着三人,顿生急智,也没看清是否自己人,满心想那三人接他一下,却不料觉出三人好似呆立未动,并无相救之状,心里一着急,腰一躬手足一伸,靠着天赋本能,不知不觉与武家“燕子穿云”之势暗合,径由半悬空改了方向,由中间往壁间三人立处扑落下去。那三人忽见上空一条人影飞坠,因相隔太高,不知是个小孩,只当缠藤寨人发觉追下,各吓了一大跳,不禁失声惊叫,身在虎穴,心虚不敢迎敌,拿起脚来往外飞跑。
小孩目光敏锐。原意想三人接他,不料身随意动变为沿壁下落,还没落到地上,便吃他看见壁间盘生的老藤,伸出小手只一两捞便即抓住,缓了绝高飞坠之势,然后略一定神,又缓了缓气,纵到地上。当时忙迫顾豢辞迦颂幼撸瞬辉谠σ参丛谝猓恍募亲懦鸷蓿雒嫦蛏咸愦舐睿的侨瞬桓闷鬯『⑶慷嵋爸恚劝职置腔乩矗ㄒ墓访越夂蓿∩厦嫜ㄖ谢褂形甯觯奥〉妹朗诚子肼牛纸写蠹彝裕嬗械蒙嘈渭揪陀行┧崃锪锏模惶眯『⒃诘叵侣姨衣睿胖髑雷约浔冢刮粗奥孕『⒃露臼郑恢羌疑矫穸嗔Υ螅簧鹾萌牵室獾弊怕牛没叭ゼで奥担骸靶♂淘诼钅隳兀『尾蛔菹氯ソ嚼吹跗穑人笕死刺郑克餍砸腔鋈歉龃蟮模急敢蝗寺至鞔蛩吒觯懒耍嘤⑿郏敝还芩当阋嘶埃晕蕹鍪又狻?br/gt;
后来前蛮也听小孩骂得大恶,渐将左右对邻中残留的几家蛮婆惊动出询。小孩见有人出,历述前蛮平日怕他几个爸爸,见面连路都不敢并着走,今早趁大人不在家,却以大压小,上门欺人,如今骂他都不敢下来,真比臭虫不如!骂得淋漓壮快,有声有色。前蛮再被这五个同好一激,实也忍不下去,刚一跑到穴口,二蛮妇和五蛮也跟出想看热闹。前蛮待要援藤下落去打小孩,忽听那几家蛮婆齐声指着前面大叫道:“那是铁洞的人,怎么被他们走进来的?‘快看呀!”这一喊,六蛮顺指处往谷口一看,果是三个敌人,由内往外已将出口,立时暴喝一声,也不再顾及别的,纷纷取了刀矛竹矢,似猿猴一般援藤纵落,飞步朝前赶去。
可笑那三个铁洞山民先时那样惊窜,嗣见并无人追,坠落只是一个七八岁大小孩,手指崖上怪叫。两下言语不通,不知上面这一段故事,又看出小孩未见自己,只当是在和崖上大人倔强闹脾气。心想既未看破行藏,左就快要出险,还是小心一点,不被他发现,悄悄逃去的好,省得出了口仍要被他追上。于是又放轻了脚步,贴着弯曲的壁径,掩掩藏藏审慎相度前行。不料小孩叫了一阵,渐渐壁上有大人应声出现,先是一面还可贴避遮蔽不致看见,后来人出渐多,两边崖上都有,疑心非被发现不可,二次心里一惊慌,全都沉不住气。一个快跑,两个跟着,只顾急窜,全不顾掩藏行径,焉有不被发现之理?男女缠藤寨人昨晚在冲里的虽然全数就戮,只存下这六个,余者仅剩这大小数十个妇孺,但要收拾这三个铁洞山民,有两三个男蛮已绰绰有余。六个一到下面,三人只管亡命飞奔,不消片刻仍被追上。芹芹离夫较为武勇,还力斗了十几回合,终于受伤力竭倒地刺死。那两名同伴一人敌两,只两三照面便死在长矛之下。
二蛮妇正在想吃肉,六蛮得了三人,喜出望外,事由小孩一骂而起,当时一高兴,前蛮经五蛮一劝说,不特未与计较,反将先抢的野猪山果还与了他。六男二女八个当时先吃去一人,犹未尽兴。一会天将近午,有四个该去值班,便将下余二死人平分,留下一个,由四蛮带一个到云梯要口去吃。到了崖下,见前班的人不在崖口,哪知就里,疑在口里闲坐。有一个说:“前班几人俱好欺人,看见难免强讨,不与又要争打淘气。他们该班时已过去,我们如因争打误了班要受罪过,他却没事,大已吃亏。不如就近藏起来,吃完人肉再去。他们等我们不到,出口来看时再说,至多分他一点剩的骨头,不致被他吃去好的。”俱觉有理,刚刺开人肉吃没两口,便被大锤看见。
余独哪见得这个!立时怒火中烧,一句话也未答,手持野象骨朵,由云梯上当先飞驰而下。大锤借着众人新胜之势,知缠藤寨人余孽所存无多,迥非以前望影先惊心理,也拔出大刀跟踪赶下。四个正吃得兴头上,偶一回头,望见云梯上飞驰下两个人来,认得后面的一个是铁洞二寨主,只料是偷入寨内窥探逃出,如能捉到,既可献功,又可得一顿好人肉吃,各自丢了死尸,怪叫一声迎杀上来。那地方相隔云梯脚下也有里许,加以削壁前石笋怒生,林立若剑,刺藤荆蔓碍足难行,还未近前,余独、大锤已从云梯上冲下。余独不比蛮人在那里跑惯,一见来攻,嫌怪石错落不好用武,意欲纵到林前平地去动手。大锤没有看出他的用意,一心想同杀缠藤寨人,跑得又落后了些,见缠藤寨人快要赶到,只顾立定迎敌,未留神余独业已纵起。大锤虽然在群蛮中比较矫健,又从蔡野神学过武,一人独斗四个却非对手,加以这四个又是缠藤寨人中的健者,劈面一刀照准当头一个斫去,吃那个缩颈藏头用桶裙一架格住,跟着身后三个赶到,刀矛并举,一拥齐上。大锤勉强招架,已是手忙足乱,几被竹矛刺中。
正危急间,幸而余独原意想将缠藤寨人引到平处再打,落地刚要再纵,听得身后喊杀之声,忙一回头,大锤已和四人在乱石丛中动起手来,只得反身相助,又纵回来。恰好内中有两个看见前面还有一个汉人纵起,以为想往林内逃走,舍了大锤追纵过来,两下一照面,举起丈许长的竹矛就刺。余独昨晚曾经独斗孽龙,又恃有利器在手,哪把这两个放在心上!握紧骨朵奋力往前一格,二人来势甚猛,两枝长矛全撞在骨朵上,立时断折。缠藤寨人哪知厉害,手足又极轻快,全不想那么粗长坚韧的竹矛是怎么一碰就折的。因敌人一味急进,不似平日铁洞人一面对敌一面留神纵避之状,生得又那么文秀,反倒心喜,仗着身谢晁芍屯叭够ぬ澹票鼙校掖颐挥醒八迹枷肫醋虐ど弦幌律锨白饺耍褪瓢讯厦欢萜鹕砝矗魃焖滞蛴喽榔巳ァ?br/gt;
余独先是一个“推窗望月”之势,单臂举骨朵横扫出去,一打断了敌人兵器,跟着进身一晃骨朵,拿它当了枪使,化成“飞虹绕月”之势,由外圈往里,半片形斜荡上来。原意地下乱石大多,缠藤寨人身高,懒得纵起,改取他的下三路,等缠藤寨人纵避时再换招数,好歹也伤着他一点,不想缠藤寨人竟同抢上来送死,正称心怀,也不再换式子,一骨朵荡起去。头一个来势稍前,见敌人打到,临时变主意,又不想舍那一下,竟自伸手就捞。骨朵无坚不摧,余独舞动又极迅速,便是钢铁铸就之躯也禁不住,一下碰上去,立时骨断手折,“咕”的一声厉吼。余独手中骨朵并未就此而止,顺手扫荡过去,正打在那人的腰胯之上,打了个腰烂肠流,血肉横飞,尸身贴着余力,往斜刺里横倒落去,正撞在那同伴的身上。这人刚纵起,被这尸身一撞,往左侧一歪,一怔神的工夫,余独手中骨朵紧跟着换了“拨草寻蛇”之势扫将过来。缠藤寨人想也知道不好,身子往下一缩,桶裙刚刚升起来挡,已然打中,一声未吼出,连人带桶裙打得稀糟血烂,倒于就地。
这时大锤独断二蛮本就不支,只两三个照面,便心寒胆怯,想退下来与余独会合,抽个空刚刚纵起,落地时一个不留神,吃地下乱石一绊跌倒在地。还算好,当头追来的一个因他也算是敌人之主,意欲生擒了去献功,没有将矛刺下,伸手弯腰正要去抓,不料去势太猛,大锤一倒地见人抓来,仓猝中纵爬不起,恰好身侧有一四五尺高二尺许粗细的半截石笋,当时急于逃脱毒手,也不顾磷磷乱石伤痛皮肉,就地一滚滚了过去。缠藤寨人两手抓空,抢步上前,隔着石笋又要伸手,身子往石那面一俯。大锤借着断石阻隔敌手,一滚到忍着背上痛楚,就势双足用力在石上一踹斜穿出去。缠藤寨人二次眼看抓空,一情急,身子前探,还未起立,恰值余独打死二凶,追来接应。一见大锤奇险之状,隔开三五丈远近便飞身纵起,奋起神威,手举着骨朵,照准石前一个,就着下落之势猛打一下。缠藤寨人耳听头上风声,头才往起一抬,余独一骨朵已自打个正着,克哺叭叉一声,整个人头连颈断落,脑花飞溅,烂饼一般。这一击之威,竟连那半截石笋也都成为粉碎。
后面还有一蛮随追过来,见敌人纵起半空,飞落下来暗打他的同伴,连声怪吼,抢步上前。说时迟,那时快!余独救人情切,纵起时是个猛劲,全无顾虑,一骨朵打中,对面缠藤寨人也自赶到,见敌人不知使何兵器,同伴挨着就死,那大断石竟能随手粉碎,自己还被爆散的碎石块打中脸上,仗着皮肉很厚虽未受伤,吃了一惊,来势略缓了缓。余独便有了准备,因那蛮身手也颇迅捷,地下又是乱石纵横,并无轻敌之念,只站在那里觑准来势还手。那蛮同伴四人倒失了一对半,也知不好,一面动手,口中山嚷怪叫,想惊动孽龙率众来援,斗时也不似前蛮莽撞,并不敢和敌人手中兵器去碰。余独见大锤已然脱险,反正这个逃走不脱,安心逗着玩,约有几个回合,一骨朵又将长矛打折。
那蛮见狂喊救兵不到,敌人厉害,才飞身纵起想逃,不敢往云梯上爬,竟往来路狂奔。余独自然不舍,且追且想,隔了这一阵他们如何未到?正想之间,那蛮腿快路熟,眼看追到前面崖角,忽听一声清叱,那蛮狂吼一声,双手捂了脸,侧转身想往林莽中逃去,走不几步,便被地下石埂绊倒,崖后又飞出一条人影落到那蛮身后,扬手一骨朵,打了个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余独看清正是筠玉,心中大喜。接着林璇同了芹芹、蛮娃子也相次跑出。最奇怪的是林璇身后跟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小蛮孩,哭啼啼满脸泪容追随不舍,后面还跟着三十多个妇孺。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