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直走远了,石正峰松开了手,杨涟叹息一声,甩着手,跺着脚,说道:“忠言逆耳,忠言逆耳呀。”
石正峰说道:“杨大人,君上是金口玉言,他说的话,咱们就得照着做。走吧,我送您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别再瞎折腾了。”
石正峰和墨小爱搀扶着杨涟,走出了天牢。天牢门口,那两个狱卒还戴着大枷板跪着呢。杨涟倒是个不记仇的人,他见两个狱卒晒得满头大汗、嘴唇干裂,想教育教育他们,教育好了,就把他们放了。
圣人言,知错就改还是好同志嘛。
杨涟刚要开口说话,石正峰就拦住了他,说道:“杨大人,他们俩在那跪着挺好的,你就饶了他们俩,别说了,快走吧。”
石正峰是真担心,杨涟要是给两个狱卒讲起大道理来,能逼得两个狱卒撞墙自尽。
石正峰和墨小爱连拉带拽,好不容易把杨涟弄出了司寇大牢,叫来一辆出租马车,坐着出租马车,送杨涟回家。
到了杨涟的家门口,石正峰和墨小爱都呆若木鸡。贫民区里,一间东倒西歪的小破房,这就是杨涟杨大人的“府邸”。
“杨大人,这是你的家?”石正峰问道。
杨涟点了点头,说道:“对呀,这就是我的家,嗨,几个月没人,这门都落上灰土了。”
杨涟一把推开了房门,带着石正峰、墨小爱走进了屋子。
家里几个月没人,杨涟也不锁门,也不担心,因为他这个家,就是进了小偷,那也得含着眼泪往外走。
穷,忒穷,穷得家徒四壁。
杨涟说道:“我是个穷官,家里还壶茶水都没有,委屈你们俩了,你们俩自己找地方坐吧。”
石正峰和墨小爱看了一眼,这屋子里就一把瘸腿椅子,要坐只能坐在地上了。
石正峰说道:“杨大人,您怎么说也是朝廷的谏议大夫呀,一个月也有几十两银子的俸禄,怎么落魄到这般地步?”
杨涟说道:“我每个月是有几十两银子的俸禄,但是,我经常顶撞君上,君上就罚我的俸禄。”
墨小爱气咻咻地叫道:“君上也太过分了,您是个清官,就是罚俸也不能往死里罚呀。”
杨涟笑了一下,说道:“其实,君上也没有把我的俸禄都罚光了,相反,君上还经常赏赐我一些粮油、布匹之类的东西。”
石正峰很好奇,问道:“那您的俸禄都花哪去了?”
杨涟说道:“我是个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饭,吃饱就行,房,能住就行,衣,穿暖就行。省下来的俸禄,我都捐给粥厂了。我按月领俸禄,饿不死,但是,乡下的那些农民纯是靠天吃饭,老天爷降个灾,地里绝了收,他们就要饿肚子。”
石正峰和墨小爱一直把杨涟,当个滑稽角色来看待。但是,听了杨涟的这番话,两个人是肃然起敬。
杨涟是不懂得这个社会的规则,是不懂得讨人喜欢,是有一些迂腐,是有一些傻气。可是,杨涟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一颗爱人的心。
多少贪官多少奸商,他们每天看着家里的金山银山,就愁一件事,这么多钱怎么花?
他们宁肯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去养狗去喂鸟,去想着法儿挥霍,也不愿将这些钱拿出来,救济一下那些穷人。
杨涟自己过着清贫的生活,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省出钱来,捐给粥厂救济穷人。石正峰摸着良心,觉得自己做不到。
有人说杨涟傻也好,有人说杨涟痴也好,反正在石正峰的心里,觉得杨涟这样的人,比那些双手沾满鲜血的所谓大帝、圣主,要伟大得多。
杀人不伟大,济人才是真正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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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涟的家太破旧了,石正峰想把杨涟接到驿馆里去。杨涟的迂腐气又冒了出来,说自己的条件不符合住驿馆,不能占国家的便宜。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尤其是国家的便宜,人们逮着了那是往死里占。像杨涟这样坚守原则的人,不得不说是一滩烂泥里的一朵清莲。美是美,只是与周围的景色有些格格不入。
石正峰拗不过杨涟,只好让杨涟住在自己的小破屋里。每天,石正峰都会遵旨,去看望杨涟。
郑直的旨意是让杨涟在家待着,不许出门。可是,杨涟家就那么巴掌大的地方,待不上一个月,就能把人待疯了。
杨涟搬出圣人口号,“行百里路,读万卷书”,想要出去转一转,散散心。
石正峰于是从峰字营的军营里牵来了两匹马,想要和杨涟骑着马出城郊游。
杨涟弄清楚了马的来历,这才上了马。官马不能私用,杨涟对于朝廷的各项规章制度,那是烂熟于胸、严格遵守。
石正峰和杨涟骑着马出了城,望着青山绿水,心情大好。
突然,一声叫喊,扰乱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