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这邓策与秦铁牛等人拜把子时,尚且还只是个童生而已。
因此,时至今日,虽然最擅与人打交道八面玲珑的老大秦铁牛攀了高枝,但有了难解的事,兄弟们还是愿意找老二邓策商议商议。哪怕最后没采纳邓策的意见,让邓策帮忙分析分析心里也会更有底一些。
邓策邓举人现在从身份上来讲,是比生意人秦铁牛要高很多的。但邓策还是书生意气,恪守二弟的规矩,称秦铁牛为大哥,亲自给秦铁牛倒茶。
秦铁牛也不觉得惶恐,坦然受之。
秦铁牛把发生在秋实客栈的事说给邓策听。邓举人听罢,沉吟道:“那怪人是哪地方的口音?”
秦铁牛想想道:“听不出来。那人虽然刻意说着汴京话,但很明显并不是京城人。而且他的声音也绝对不是正常的,好像在喉咙里塞了什么,故意不用原本的声音。但又听不出是哪里口音。好像...有点像蜀地口音,又有点像关中口音,又好像都不像...”
邓策摸摸下巴,点头道:“应该是比较了解你们的人,甚至可能是熟人,否则没必要隐瞒声音和口音。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谁?”
秦铁牛道:“得罪算不上,因为生意上的事,跟咱们那块其他几家做生意的掌柜闹了些矛盾,但都妥善解决了。”
邓策又问道:“你觉得那人像是冲着你来的吗?”
秦铁牛道:“不像冲我,但也不像是冲咱们客栈。”
邓策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道:“会不会是陈东家的仇人?”
秦铁牛摇头道:“咱们东家是什么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北军伍长、修行院新晋学生,现在又在武当山与大真人们混的很熟。莫说咱们东家脾气好一般不得罪人,就算是得罪了,谁敢来找茬?”
邓策想想,又道:“说是这么说,但也保不齐有些不懂事的以为自己了不得,来找麻烦。既然那人武艺高强,十几个人不在话下,想必也是有点底子的。”
秦铁牛轻叹一声,站起来走几步,左思右想不得其法。
两人沉默片刻,邓策又道:“那人走时,你派人跟了吗?”
秦铁牛点点头。
正说话间,那被秦铁牛派出去盯梢的人到了。盯梢人说,只跟出去七八里,刚出城门,就丢了那怪人的踪迹。无奈之下,盯梢人只得回客栈复命,守在客栈的老五让盯梢的人直接来北郊二哥家报告。
秦铁牛道:“意料之中罢了。想必那人也不会轻易被咱们盯梢,否则他也不敢来挑衅咱们秋实客栈。”
“早有预谋?临时起意?二者兼有?”邓策喃喃自语,片刻后,道:“大哥,咱们先把人撒出去找,千把弟兄撒出去,找到那人也不是不可能。就算找不出来,对那人也算是一种警告。况且,那人打伤了十几个伙计,就算是为了报仇,这也算报了,以后会不会再来还说不定呢。”
秦铁牛不置可否,依旧低头沉思。
邓策又道:“这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毕竟咱们在明敌人在暗,大哥你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咱们兄弟从小都命苦,不知吃过多少亏受了多少苦,这不都过来了吗。”
秦铁牛笑笑,道:“我倒不是害怕。我是啥样人你们最清楚,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不管遇到啥事,就是一个字干,没啥好怕的。我就是担心这事影响到咱们陈东家,东家现在虽然已是了不得的人物,但对东家来说,一切才刚刚开始,我作为他的好兄弟,我想尽我所能的帮帮他,再不济也不能成为他的累赘。我前半生已经过得不成样了,以后,我想过得像样些。能帮上东家的忙,能帮帮咱们这帮弟兄...”
邓策听罢,紧紧把住秦铁牛的胳膊,激动的道:“大哥,做弟弟的能看到大哥变成如今这样,真的很高兴!说实话,弟弟以前跟着大哥,不过是求个庇护,但现在弟弟觉得,大哥如今当得起咱们的大哥。不是因为大哥背后的人多么厉害,而是大哥的眼界和想法,是我们做弟弟的楷模!弟弟去年侥幸考上了举人,在家这一年,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我想,以后我们都要努力去拼,为了身边的人!”
两个曾经年少无知,不懂进取,不知如何向上,不想未来怎样的男人,在这一刻,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而彼此之间的情谊,从起于互相抱团利用,升华成为了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情。
往昔不堪回想的岁月已不可挽回,但未来掌握在他们每个人自己手中,他们很清楚,只要他们努力,就算开不出多么美丽的花,结不出多么沉甸甸的果实。但,终会开花,终会结果的。
游戏着混于人间的人们是一帮,奋斗拼搏于人间的人是另一帮。他们从前者成长为后者,则更有一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意味。未来究竟如何,他们现在并不知道,但他们有了奋斗的明确想法,并且将之付诸于行动,那就足够了。
我想做,我去做,成功与否,都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