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汝疯了!”惊呼出声,朱熹再也无法维持住平日里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镇定,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诧异甚至有些惊恐。并非是这位当世大儒的修身养性功夫还没有练到登峰造极,实在是因为鱼寒那小混蛋这次提出来的要求太过匪夷所思。
鱼寒要和伊什布做买卖,这完全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地方。毕竟牟平虽然物产丰富但人口有限,若是能够从敌人那里获得一些钱粮倒也不失为一种应急的有效手段。况且朱熹虽然是受到世俗偏见和固有观点影响而选择了竭力贬低商人地位,但他并不排斥能够繁荣经济改善民生的商贸活动本身,所以也就懒得去找什么理由来表示反对。
鱼寒打算照搬喻口的做法,与登州进行食盐贸易?这很是正常,相信正在为巨风盐场产出不足而头疼的伊什布只要不是真傻得没了边,就肯定会愿意大量采购牟平所产质优价廉的晒制海盐。像这种既能帮助伊什布解决燃眉之急让他获得金国朝廷青睐从而奠定继续主政登州的基础,又还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维持住牟平周边的现状顺带增加点收入的好事,只要盐场那边能够注意保密别让金人把这种简单易行的制盐手法给学了去,朱熹当然也是乐见其成。
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折腾,牟平城墙的修复加固工作已接近尾声,却又舍不得把城外那几个烧制不合格水泥的窑场给关闭,所以准备拓展销路把那种暂时用不上的破烂卖给伊什布?这可就很值得商榷了,且不说如今主政登州的那个蛮子会不会上这种当,就这水泥本身的作用也不能轻易落在敌人的手里啊!
别以为朱熹不懂水泥的生产使用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可是亲眼见证了鱼寒在短短几个月内就用这破烂让战俘们把牟平城墙修建得比临安的还要坚固。这要是卖给了金国,人家没事就跑到宋金边境去修建几个要塞什么的,对于大宋来说可就真是一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到时候传统的攻城手段很难取得成效,难不成还要大宋官军用脑袋撞用牙齿咬?若是再让外人得知这玩意是鱼寒卖给完颜雍的,蹲在牟平的他们还不得被骂成筛子?
不把水泥的用途告诉给伊什布,那肯定别想卖上个什么好价钱,即便是鱼寒等人现在正拽着那蛮子的小尾巴也不成!可要是告诉了他,可就该轮到大宋感到头疼了,而他们这些为谋一己私利而置大举于不顾的始作俑者也注定会遭到天下人唾弃!做个买卖都还得面对这种两难的抉择,朱熹可不愿为这点小事就是费神想个两全其美之计,所以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否决这种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
想要说服鱼寒放弃损人利己的缺德计划,这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于朱熹来说能算个事么?即便是朱熹的说服教育难见成效,他不还有个得意编外女弟子能治得了这混蛋?实在不行只需要把这么做可能产生的严重后过告诉上官倩妤,鱼寒就是有再多的荒诞想法也得赶紧打消掉。
当然了,朱熹再怎么说也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虽说是手里攥着一张能够决定胜负的王牌,但不到最后的时候他还是不愿意假他人之手去逼迫一个混蛋就范的。可当他试图用那些迂腐的大道理以及现实存在的困难去说服鱼寒时,才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疯狂,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犯下了一个多么严重的错误。
这笔买卖的重点既不在于能否说服伊什布进行大量采购,也不在于能赚多少钱!是的,鱼寒打算出售水泥却并非是和以往一样以盈利为目的,如果能赚钱固然是值得欣喜,但如果不行那也不必强求,他甚至提出了只要不倒贴即便是白送都可以的要求。
以鱼寒的性子而言,他能做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朱熹不相信,所以他选择了继续的追问。而这小混蛋的进一步解释也证明给了朱熹的绝非是在杞人忧天,因为那个答案足以让他觉得即便是做出了更有失斯文的表现也纯属正常!
除掉自身的原因,大宋数百年间之所以会被动挨揍,朱熹之所以会无比坚定地信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其实在很大程度上和曾经出现过的一个人有关。石敬瑭,沙陀人!那是一个不配被称为华夏民族败类的国之大贼,就连欧阳修那种谦谦君子都要忍不住在其大作中不无怨恨地称“其姓石氏,不知得其姓之始也”的东西!一个只知道其种族,却根本就无法考证出其出身的东西,为后世精英吹捧为民族融合先驱并试图为其翻案的东西!
那个自诩深通军略,崇拜战国时期赵将李牧和汉朝名将周亚夫的东西,满足称帝的野心而不惜送出了中原大地的北部屏障,导致中原大地随时都需要面对在北方少数民族的铁蹄践踏!而这一大片土地经常被统称为燕云十六州,那个让大宋时刻感到如哏在喉如芒在背的燕云十六州!太宗皇帝为了彰显其文治武功而试图收复,却最终惨遭败绩被吓得此生不敢北望的燕云十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