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离家时，我在她肚子里呆了五个月。老树婆婆看到她的时候，脸上都是怜惜。那只倒霉的野兽成了老树婆婆出气的东西，它的皮毛被做成御寒的衣物，内里做成了肉脯，成了调养娘亲身体的补品。

醒来的娘亲话变得很少，她常常对着老树婆婆微笑，那种柔和到让人心里肝肠寸断的笑，让老树婆婆每说起一次就难过一次。

到了四月后，娘亲已然是熬不住了。她远离家乡寻找夫君，后遭到金银之祸，心力交瘁。情伤伤人，她原想着带着我一起死去，却还是舍不得我。怀胎九月时，老树婆婆看着她的眼神越过木窗，呆望远方浓密的绿丛，身子已是十分瘦小。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老树爷爷猎了很多兽类，想让娘亲身体好起来。老树婆婆跟娘亲说，镇上的大夫医术极好，让她安心等待孩子出生。

可是几天之后，娘亲提前生产，老树婆婆慌起来了，急急忙忙找了那个医术极好的大夫。那是个有名的女大夫，救活过很多人。但是，再好的医术，遇到一心求死的人，也是无法。

那天，我不足月出生了。娘亲看到老树婆婆抱着我，她嘴角牵起一抹似苦似甜的笑。娘亲对着老树婆婆轻声说：“不足月就匆匆来到世间，这孩子以后可能会很辛苦。”

老树婆婆安慰娘亲，将我交付到她身旁，说给我取个名字。

娘亲轻轻抚摸着，许久才开了口。

“这孩子名字便叫足足。她不足月便出生，我盼望她以后平安知福，足够安乐。”

老树婆婆没有想到，娘亲只是在等着将我生下。她其实一直都不打算活下去。生下我，不过是不愿带着属于那人的孩子死去。

七天之后，药石无用，生生离去。

我想，娘亲她，到底还是恨着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