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歆雅在一旁插嘴说这墓是不是刘光祚的,毕竟已知在合查山上只有刘光祚这一位明军将领吃了败仗。
我却摇了摇头,刘光祚在这个地方兵败的时候是崇祯六年,他只是战败,而不是战死,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个人应该是熬到了崇祯十四年,奉命防守南阳,农民军攻破南阳后才死的。
所以,这墓绝对不是刘光祚的。
明朝的军事制度是卫所制,跟唐朝的府兵制差不多,不过唐朝府兵制玩脱了,弄得尾大不掉,朱元璋怕步入后尘,就搞出一个卫所制,偏偏大加钳制,搞的兵不如狗,比宋朝压抑武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到了后期早就崩盘了,用了募兵制,及至崇祯年的时候,打仗基本上全靠家丁,所谓家丁其实就是私军,大名鼎鼎的关宁铁骑本质就是一支私军,将领们但凡出来打仗,跟人拼命,靠的基本都是自己的家丁,刘光祚打合查山就是用的自己的家丁,偏偏这些家丁是不吃军饷的,他们吃的都是自家主人喝了兵血以后扣下来的饷银,贪了兵饷以后,谁会直接把印着兵饷大字的银子发下去?必然重新回炉!
所以,这里冒出明军的饷银就有些诡异了,偏偏……终明一朝,只有刘光祚在合查山上打过仗,没有其他人来过。
墓中的明代饷银是哪来的?
“他娘的,合着该不是一个农民军领袖吧?”
我揉搓了一下鼻子,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合查山上只来过刘光祚这么一位明朝将领,但来过的农民军可不少!!
明末的时候,狼烟四起,十三家七十二营民变队伍,比之隋末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不遑多让,各种王、各种领袖,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这地方要是埋一个,我一点都不意外。
遍览史书,但凡提及民变造反,都少不了一句评说——局限性!
所谓局限性,那是文绉绉的说法,说的不好听了,那就是一群土匪!
旁的不说,就说那水泊梁山一百零八条好汉,仔细看看这帮人的作为,哪个不是悍匪?卖人肉的,吃人的,杀人不眨眼的,这种人都叫做好汉,叫做起义军!
明末时候的十三家七十二营民变队伍也是这么个成分,这种人攻破了城,有时候比外族入侵都要狠,随便乱杀人,到处抢劫,多不胜数。
也只有这帮人手里才会有五花八门各种兵饷、官银!
大抵在这些人眼中,李自成就算是一代英豪了,于是用李自成的名头立个兵寨作为噱头,倒也能说得过去!
傍晚的时候,附近的覆土已经清理干净了,鹞子哥匍匐在的最前面,用铲子戳了戳,前面铿铿作响,赫然是一堵砖墙,不过埋在土下几百年,早就沤烂了,用凿子凿了几下,轻轻向前一推,“轰隆”一声就全数坍圮了。
我在后面用手电筒照了照,前方烟雾缭绕,什么都看不清,全都是墓葬里的恶气。
“先出来吧,晾一晾!”
我说了一声,兀自退了出来。
不多时,鹞子哥也出来了,甩了甩头发上的泥土,说道:“密封的还是很好的,不然恶气不会这么重,也不知道那个混账是从哪把白霖给带进去的?”
“那孙子早早就跑出来了,投奔了阴人客栈,想来恐怕是有另一条道的!”
我随口说道:“只不过那条道是它自己弄出来的,咱们无迹可寻,根本找不着,还是老老实实从墓葬层面下手吧!”
整整忙活了一条,我此刻也是腰酸腿疼,退开一些,寻了个背风的地方,抱着天官刃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阵子。
夜半三更的时候,老白吆喝了一嗓子,说恶瘴散的差不多了,我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起身过去时老白已经顺着盗洞钻了进去,只留下一个屁股在外面。
我知道这孙子是惦记着里面有没有宝贝,明末的义军抢劫的财物多不胜数,大名鼎鼎的江口沉银就是张献忠被清军击败以后做的,可见这些义军到底弄了多少好东西,挖到这些人墓葬,比挖到那些将相勋贵都赚。
“行了,这回咱可不拿了啊!”
我蹲在他身后忙警告道:“上回咱们卖给土行孙那颗玉珠子,我师父好长一段时间摸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服就叹息,看着咱们开车进出也眼神复杂,我总觉着他是猜到了一些,只不过念及咱们一番好意,而且山里的日子实在是清苦的不行,所以他没说罢了,装了个不知道,现在咱们不缺吃喝,再拿东西……保不齐师父就要动大刑了。难道你丫忘了上回被按在凳子上拿柳条子抽屁股了?一柳条下去,屁股瓣子上就是一道红棱子,老子看你被打的腚眼子一缩一缩的都替你尴尬!”
“知道知道,我就看看……”
老白含混不清的在前面回应着,只不过这话说的毫无可信度,跟那句“我就蹭蹭,不进去”没区别,身子跟条蛆似得扭来扭去,一点点的消失在盗洞里。
“妈呀!!”
忽然,盗洞里传出老白一声惊呼。
我被吓了一跳,以为他是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东西,一把拉住他的脚腕子,两脚蹬着盗洞两侧,一把将他拔了出来……
无双立即站到盗洞旁边,陌刀高高举起,但凡墓里有什么东西这时候钻出来,恐怕立马会被他劈成两截!
“不用紧张,不用紧张。”
老白抹了抹脸上的泥巴:“里面全都是死人,我就是冷不丁的被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