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魂说道：“哦？提起我，是谁？”

落雁也与龙魂一样，将视线移向窗外，“白榜第七，张涵。”

龙魂将视线移回，投注至落雁美丽娇巧的鼻尖，“哦，是张叔叔，那么，你口中的那个龙魂便是我了。”

落雁与龙魂目光相对，笑道：“原来你便是倾城世家失踪了的大少爷。”

龙魂哑然，“失踪？也许并不是失踪。所谓的失踪，或许只是我不想见到他们，而他们也不想见到我罢了。”

落雁奇道：“哦？为何？”

“因为，还不到时候，”龙魂说。

落雁轻笑道：“龙行云大人，真是一位好父亲。”

“我娘也是，”龙魂说道。

落雁问道：“虽不知你经历了什么，但若回到五年前，你依然会离开神都鬼门吗？”

龙魂道：“两年前，我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却无法解答。如今，我同样不知道答案，也许，这个问题本不需答案，我们都在同一规则之中，时间，是无法回到从前的。”

如果？已没有如果。

落雁叹息一声，道：“有回忆，便有从前。有从前，便有眷恋。人们总是如此。谁又能将过去完全放开。”

摇了摇头，龙魂道：“至少，我不能。”

落雁忽然一笑，便如窗外的烛火般朦胧，“龙公子为雁雁做道题如何？”

龙魂说道：“今晚与落雁小姐再次相见，自是奉命相陪。”

落雁说道：“倘若有人欲送你一壶水，共分四壶，为山泉之水、镜湖之水、溪河之水、大江之水，龙公子如何选择？”

“山泉之水，”龙魂马上回答道，“不知这样选择有何意义？”

落雁叹道：“龙公子心中已然明了，不是吗？”

山泉之水，接近于自然，却于无人地寂寞的独自唱响。

龙魂笑笑，不再言其他。

落雁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后，将双指放于琴弦之上，“龙公子，为答谢你为我答题，便弹奏一曲送你吧。这，或许便是山泉之水了。”

叮……回音绕耳。落雁手指弹动间，一屡屡的音律尾随而出。

龙魂闭上了双眼，于琴声之中，他真的看到了山泉之水，它们在山间流动着，很安静，很安静。是无人的安静，是无边的安静。寂寞？萧索？凄清？可是，为何，这寂寞，这萧索，这凄清却又那般自然，那般理所当然。一切，是本该存在的吗？或许，在它们成为山泉之时，这已是命中注定了的。

落雁的弹奏不如其他人的弹奏一样有多般的变化，仅仅是不变的感怀。而却是这不变的感怀，将龙魂拉入了思绪之中。什么是高明的琴技？不是高山流水，不是铁马金戈，不是变化的交替，而是指引。指引听琴之人进入自身情感里，这便是高明。

香香，同样可以做到。

于龙魂的思绪中，那山泉之水渐渐变成了自己与香香的身影。龙魂，又想起香香了。

隔空取物！不觉间，龙魂右手一招，一支箫在内力牵引下掠至龙魂手中。

箫声起，应和着琴声。龙魂吹奏自己的，落雁弹奏自己的，但这箫声与那琴声却是那般和谐，仿佛它们本就同为一曲般。

龙魂想起了香香，想起了数百年前叶寂岚与星之语的分离。

那日，香香与自己重游天下第一山；那日，香香坐于山石后，轻弹琴弦；那日，香香启唇轻唱；那日，自己吹xiao应和。

一切，已成过去，但琴声、歌声、箫声仿若耳边。

苍月如贝，乱我心相随

时间将自己轮回，只不过是让记忆剥落成灰

和风满醉，欺我心沉寐

遗忘尽成流水，只不过是把自己向回忆里推

谁为谁，笑却新眉

你憔悴，我却狼狈

谁为谁，锁尽流水

谁又是谁的完美

你破碎，我却流泪

……

那日，香香跟自己说，她的师傅星之语为叶寂岚写了一首白话歌；那日，香香告诉自己，其实她也感伤；那日，香香唱起了那首歌；那日，香香任由长发飘动在长风之中。

一切，已成过去，但回忆，却成永远。

曲毕，龙魂与落雁相视一笑。

“你是在笑吗？”落雁问道。

“你呢？”龙魂回答。

落雁遥看窗外烛火，“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你的心那里一曲流泉，而这里笙歌处处。”

龙魂说道：“我该离开，你呢？”

落雁一笑，道：“我属于这里，我已沦luo红尘。”

龙魂站起，深深地看着落雁，轻轻地道：“就此别过。”说完，很是干脆地转身离去。

落雁看着龙魂背影，不觉间有些感伤，“就此别过。”

今夜，扬子湖上，烛火、笙歌、嬉笑、追逐、打闹，遥远而清晰。

今夜，龙魂见到了落雁。

今夜，龙魂又一次吹xiao。

今夜，说“就此别过”，而不说“后会有期”。<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