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观觉依旧没有回头,目光也自盯着面前的棋盘,足足沉吟了半晌,才落下一子,然后口中慢悠悠道:“买到粮食了?”
“不……不曾……”毛三儿在说这话时,身子又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我听说今日沈家那边还是开门卖粮了呀,昨日还让你多在那边留意,怎么,你没办成事还回来想讨赏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毛三儿一阵惶恐,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口中连忙解释道:“胡爷,胡爷您听我说,非是小的不肯卖力,实在是他们那规矩太胡闹了……”说着,便把粮铺只卖一人五斤,以及只收铜钱不收银两的规矩给道了出来。
这话说出来,无论是下棋的两人,
还是另一边正听曲的二人,都瞬间转过头来,仔细看了他一眼,其中年纪最轻的锦服青年更是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人不敢欺瞒诸位大爷,这都是我亲身经历,亲耳所闻。所以……所以我才没有买到粮食啊。”
“唔,在此之前沈家那边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胡观觉突然又问了一句。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今日又有客人去了他家,好像就是那几个从广安县来的客商。”毛三儿在外可不光只盯着粮铺,沈家的动静也在其注意之下。
而此话一出,几人便已明白了其中原委,然后又是一笑:“原来如此。罢了,你这就回去,继续帮我们盯着吧。”
“是是,小的一定把差事办妥,那这银子……”毛三儿松了口气,这才想到怀中用来买粮的银子,试探着问道。
“赏你了。”胡观觉好笑地一摆手,而那青年更是从袖中又摸出一锭银子抛了过去:“这个也赏你,把差事办好了,会有更多重赏。”
“是,是,多谢几位大爷……”毛三儿顿时大喜,连连称谢,捡起地上的银子,便赶紧退了出去。这下真是赚到了,以前就没做过来钱这么快的差事啊。
直到他离开,几人才又一摆手,把那些歌姬也打发了出去,然后面面相觑,各自见到了对方脸上的凝重之色。
“看来那沈添是真打算与我们正面相抗了!他居然又压了粮价,到底怀的什么目的?”胡观觉哼声道。
“这不明摆着吗,他是要让我们手里的粮食卖不出价去。”青年蔡知礼冷笑道,“不过他也太小瞧我们了,真以为沈家仓库里那点粮食能与我们抗衡吗?别到时候赔光了他的家底!”
“若只是他一家我们自然能轻易对付,现在关键是那广安来的一路人马,他们手里拿捏的粮食可是足有上百万石啊,比我们即将运来的还多。”胡观觉又皱眉道。
“他们中不是有人想投到咱们这边吗?只要略施小计,自然就能为我所用!”另一个面相精明的男子范长月却又笑道。
“话虽如此,可这终究是一个麻烦。而且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也越不利,不说其他,光是那从京城来的安抚寻访使,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而要是真请上边那些人出手,最后我们可就得不了太多好处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越发觉着眼前这一局有些棘手。最后,把目光落到了一直未曾开口,身材有些痴肥的四旬男子身上:“知义,你怎么一言不发啊?”
蔡知义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这才沉声道:“他们这次是有备而发,这光从那两条规矩就可知一斑了。每人每日只能买进五斤粮食,就是怕我们会出手购粮,至于只收铜钱,就更是针对我们手上的银子了。所以即便要与他们一争,我们也得先做好相应准备才是,一是人,一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