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地定在新街口一家叫做鼎香阁的茶楼,这座茶楼离路口约有三十几步,算是比较繁华的地方,茶楼分上下两层,楼下除了茶座还设有一个舞台,舞台不大,不过七尺见方,常有书唱大鼓的艺人在上边表演,楼上是包间,包间的门很空敞,想看下边的表演,只要把门打开就成了看台,不想看表演,把门关上便成了单间。茶楼除了卖茶以外还经营糕生意,所制糕就要自用,只有少部分对外出售,由于糕制作得非常美味,所以茶楼的名气很大,常有住在城西城北的客人专门大老远跑到这里品茶听书,故此生意非常红火。</p>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我来到了鼎香茶楼,没有急着进茶楼找人,而是坐在黄包车上让车夫在路上绕着茶楼转了一圈儿,观察了一遍茶楼附近的情况,是否有可疑人物又或者可疑的事情出现——心驶得万年船,虽然我不认为有谁能在这样的地方能留住我,但也不会大意到什么也不管不顾便去见敌人多过朋友的神秘组织人物。</p>
一圈转过,我可以肯定鼎香茶楼附近三四十步内没有埋伏——有任务在身的人和平常人是不一样的,无论从行动举止,还是眼神脸色,都会有些许的不同。当然,能做到泰山溃于面前而目不瞬的人不是没有,问题是做到这一的人却绝不会被当做杂兵喽啰派到大街上晒太阳。</p>
巡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埋伏后,我这才下车进入茶楼,茶楼里的客人不少,三教九流,五行八作,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舞台上,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先生正在书,讲得是《景阳岗武松打虎》,时而轻声细语,时而慷慨激昂,时而神秘无比,时而手舞足蹈,引得台下听书的茶客们不时拍手叫好,茶楼的伙计肩上搭着雪白的毛巾,手提盛满开水的铁壶在茶客间走来串去,替茶客们续着开水,另有买心干果香烟的贩胸前挂着货箱招呼着买卖,嘈杂而又融洽,亲切又不失距离。</p>
茶座中有两个日本人,虽然穿着便装,头上还特意戴着宽边帽子,但身高和气质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老先生评书讲的精彩风趣,茶客们时而紧张,时而欢笑,随着故事的情节而变换着表情,而这两个人却一直是板着面孔,听书时偶有反应也不是在该有反应的地方评书这种玩意儿,不是学几句中国话就能搞明白的!</p>
再扫视了一遍茶馆,除了这两个日本人外,全都是普通茶客,如此看来,这两个人可能是林喜三郎带来的随从,上司要见客人,喽罗没有资格在旁边旁听,站在套间门外又太过招摇,所以才在一楼茶座听书打发时间吧。</p>
叫住卖干果的孩儿,花一分钱买了一把带壳花生,拿出两粒留在手里,其余的则放进口袋,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好,趁着老先生讲到武松夜遇猛虎,情急之下将哨棒打断,茶客们屏气凝神,等着这段书最精彩的一幕出现时,我中食二指轻扣,将两粒花生朝那两个日本人弹去,不偏不倚,正撞在两人衣服的下摆,撞得布面微微一颤,随后跌落地面,发出啪嗒,啪嗒两声轻响。</p>
两个日本人听到了声音,齐齐低头去看,发现是两颗花生,于是抬头四下张望,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用花生掷他们,但茶馆里茶客众多,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听着评书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们两个都到哪儿去找掷花生的人?看了几圈,最后悻悻的重新坐好,假模假样地继续听着评书。</p>
会功夫,不过,好的有限。</p>
从这两个人的反应中我做出了判断——这两个人是在花生跌落地面发出声响时还低头查看,而不是在花生碰到衣襟后马上作出反应,由此可知,这两个人的感觉反应比普通人要强(在没有预先提示的情况下在嘈杂的茶馆里听到两枚花生落地的轻微声音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事),不过离高手的境界还差得很远,不必太放在心上。</p>
试探过楼下两个日本人的深浅强弱,我这才来到楼上。</p>
楼上共有十二个单间,其中大部分的门都是开着的,不用问,是为了能更好的听评书,只有侧对着舞台的一个单间门是关着的,门框上边靠角的缝隙里夹着一张柳叶大的纸条,不经意的话,根本不会有人察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