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2 / 2)

中华仙魔录 龙鳞道 44368 字 2019-09-28

但他年岁偏大,资质也不算好,入了门后却无人愿意真个教他,只是每日甩给他些道家书简,让他日日背诵,至今已有数年,道法是半点都未曾学到,胡子却又长了一把。

这次玄心宗发出天心令,原本以他的资历连看门都未必够资格,可太乙观的长辈多数都是享受惯了的,可抗不得远征路上的风霜雨露,一出门行李实在也是不少,他身强体壮,又有一身横练功夫,蛮力实在出众,便成了挑夫一类的角色,随行至此。

刚躺了会,忽然感觉脚底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苍龙惨叫一声便窜了起来,却看见足上不知何时已燃起一片蓝荧荧的火焰,连忙顿足不迭,但那火焰却毫无熄灭之意。

眼见一双大好的脚丫子就要烧得稀烂,苍龙心慌意乱,不由得大声呼救起来,却听见身边传来一阵轰然的笑声,几个同门自阴暗之处走了出来,为首的却是一脸若冰霜的美貌女子,到了面前将他丢在地上的竹简拣起,叱道:“此乃太上洞玄灵宝天尊所著大通经,你竟敢说是狗屁……?看来是你师傅平日太疏于管教了,才教出你这般修为无成,偏又不尊仙长的孽障来……”

女子容貌极美,声音也甚是动听,但偏又极冷,让人不由得暗生惧意,此话一出,她身边有一身材瘦高的道人浑身不由得一颤,跑出来便飞起一脚,正中那苍龙下颌,大声喝骂道:“你个畜生,惹得你师姑如此生气……连我都被你拖累了……平日里我也算管的你紧了,却哪里知道如此不上进,罢了罢了……今日便毁了你这个畜生罢了,也省得给我丢脸……”

此时苍龙足上的火焰已越燃越旺,只是一会,便传来一阵焦糊的臭味,那瘦高道人喝骂了几句,走回那女子身旁轻轻说道:“关师妹……师傅的许多行李可还是要靠这小子来背的……要真把他给废了……岂不是要辛苦我们师兄妹了……”

那关师妹轻轻皱了皱眉头,长袖一挥,那火焰顷刻便灭,再也不看苍龙一眼,转身便走,那瘦高道人走回苍龙身边,嘴里又轻声骂了几句,甩下一玉瓶便紧跟而去。

苍龙痴痴的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好似浑然忘了脚上的疼痛……似乎被打傻了一般……

第十六章

北蛮天池

“啊……”

一声娇软的轻呼,思思藏身在一颗松柏的枝桠之中,满脸通红。

周道儿放开思思的纤腰,一把拉下面上蒙着的黑布,‘哈哈’大笑:“我可没偷看……这把是我赢了吧……”

宝宝从树上更高处一掠而下,格格娇笑着点了点周道儿的额头,道:“你个赖皮鬼,定然是用了什么法术了……否则我与思思藏的那么好,你怎可能发现得了……”

周道儿嘿嘿一笑,也不解释,金帝与狐王闭关多日也未出关,那仙道却已越逼越近,这几日影狐天天来报,仙道似乎越发势大,此时已有六万余众,兵临城下之时却无人主事,天池内的气氛也是一日紧张过一日。

二个公主乃是二族除了金帝狐王之外身份最高之人,自然也颇为担忧,周道儿想尽办法,为博美人一笑,甚至玩起了这小时候过家家时才玩的躲猫猫来,宝宝与思思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但却一直没什么伙伴,此时玩起游戏来,倒也是乐在其中,一时间忧愁尽忘。

嬉闹了会,一声沉稳有力长啸传来,一记稍显尖锐的啸声紧随其后,二个声音相伴而至,天池四周群山拱绕,顿时回声阵阵浩浩荡荡。

“父皇和狐王伯伯出关了……”宝宝闻声大喜,一把拉着周道儿与思思便往那啸声传来处而去。

金帝与狐王闭关之处乃是那天池中央的小岛之上,此岛状似巨龟,就连那龟背上的龟甲纹也惟妙惟肖,在龟甲正中,有一个半丈来宽的入口,那便是二人闭关之处。

此时,入口处闪耀着金光的禁制已经散去,金帝与狐王悬空而立,不知何时,天池之上出现了一层薄霭,随着湖面轻轻荡漾,二人身形面容在那薄霭中朦朦胧胧,就好似立马就要乘风而去一般。

狐族与出云众人也已赶到,只是未得二人召唤,均肃立在湖边,未敢过去。

思思脚步微微一顿,宝宝却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一拉她与周道儿,三人便掠过湖面,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二人面前。

到了跟前,宝宝欢呼着便往金帝怀中扑去,周道儿却是一愣,薄薄的云雾虽然遮挡住了几分视线,但周道儿现在好歹也有了地王级的修为,又怎会看不出二人面色极为苍白,双目之中的精光也已淡如常人……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此时却顾不得失礼,抢身而上,一把将宝宝拉开,手一抖,二颗渡化筑基丹便已塞入了二人口中。

虽然这仙丹对二人提升修为来说作用已是不大,但却也能大补元气、灵力,只要不是元神受损,均有奇效。

宝宝与思思也已察觉不对,站与周道儿身后,二张俏脸之上均是紧张神色……

金帝与狐王一同轻舒了一口气,就此闭目而坐,不一会,头顶处便升起了袅袅青烟,青烟变幻之中,金帝顶上的幻出尺长的龙形图案,从青色化为红色、……最后由白色化为无形,共计九种变幻,狐王头顶则是一个九尾仙狐的模样,一样如是……

周道儿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奇景,脑海中却响起了吃书虫子的声音:“油灯枯竭之时,九幻之身可暂解其危……然施术之后,元神可保,肉身险矣……”

周道儿心中顿时一跳,面色大变……

许久之后,二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看着身旁神情紧张的几个小辈,金帝起身笑道:“道儿的仙丹妙药果然有效,我们这可又占了你一次便宜了……呵呵……”

周道儿稍稍松了口气,强颜笑道:“哪里哪里……伺奉长辈乃是应该之事,更何况只是这小小丹药而已……哎哟……”

这一声哎哟叫的莫名其妙,却是宝宝在背后狠狠的扭了他一把,嗔道:“不要脸……谁是你长辈了……我答应了没……”

金帝哈哈大笑:“你们相识也已甚久……原也该有个名分了……嗯,狐弟……我瞧你这小外甥女似乎也与道儿有缘啊……不过,如此一来,辈分岂不是乱的一塌糊涂了……这可是件头疼的事情……哈哈……”

思思顿时俏脸绯红,躲在狐王背后却不做声……

狐王轻声笑道:“这小丫头自小也是被我宠溺惯了的……只要道儿不怕日后遭罪,就让她们二人效娥皇女英之举又有何不可……”

金帝点头道:“我们二个均无男裔,如此一来也算结了亲家……实乃妙事,嗯……此时也不必再拖,就此定下罢……”

周道儿却是难得正经,肃容道:“承蒙二位前辈厚爱,只是此时大敌当前……却是不容分心啊……”

金帝淡然道:“我金帝嫁女又岂管那些烦礼琐节……抬头是天,低头是地,这天地便是凭证,你们就此结为夫妻便是……”

他虽然容貌尚显憔悴,然而那份威严气势却是丝毫不损,周道儿再不推辞,与宝宝、思思一同徐徐拜下……

金帝与狐王微笑着看着三人,眼中尽是柔情,等到三人礼毕,金帝双臂一抬,将他们扶起,双目往周道儿一扫,周道儿脑海之中传来他柔和的声音:“道儿……日后……宝宝与思思却是要靠你照顾了……”

周道儿方才已知不对,此时再听金帝如此说法,简直有如临终托孤一般,更是确认,想起虽然相聚时短,但这二位前辈都对自己厚爱之极,身边之人也尽受其恩,此时更将掌上之珠托付给己,该是何等恩情……念及此,眼中已有泪光闪动,看了看身边二位美眷,连忙收敛,默默点头不语。

宝宝与思思却是不觉,二人均对周道儿情根深种,此时能与爱郎结为连理,心中之喜溢于言表,宝宝笑颜如花,狠狠的瞪了一眼周道儿,意为‘被你沾了大便宜了,等着,日后有你好看的……”思思却仍是满脸通红,羞不可抑……

众人一同到了狐王府中,狐王府大厅原本便是狐族议事的场所,这几日来,影狐密报连连,但族中并无主事之人,几位长老也早已心急火燎,此时见二人出关,顿时纷纷聚集而来,一时间,大厅之中便已站满了人。

金帝与狐王居中坐下,影狐一族的族长方想上前汇报,却见金帝轻轻挥手道:“莫急,今日我尚有事要说……”他虽不是狐族,但素有威严,平日狐王又对他言听计从,等若是半个主人,见他说话,影狐族长施了一礼便退下不言。

金帝朝大厅之中看去,此时出云和狐族之中主将均已到齐,与仙山一战,先是化蛇化龙,而后是五神兽和力神大发神威,折对方主将,力挽狂澜,狐族与出云的高手虽然被那白光折磨的颇是狼狈,但几乎都无损失,此时济济一堂,倒也依旧兵强马壮,微一思索,指了指在出云众人中排在首位的灸卫壶,问道:“卫壶……你跟了我已有多少年头了……”

灸卫壶行到中间,施礼答道:“自陛下看穿仙山险恶,与那帝江决裂,至今已有七百三十余年……臣不才,得以追随至今。”

金帝喃喃道:“……七百三十年……整整七百余年……卫壶……你倒说说……当年我们起事之时共有几人?现在还有几人?”

灸卫壶回到:“初时帝江势大,敢抗者不多,起事之时共有七名弟兄……但陛下宅心仁慈,乃是明主,后又有不少弟兄来投,起事后三年,共有弟兄四百零八位,不周山一役之后还……还剩一十九位……而后二百余年间,迭遭仙山追杀,这一十九位弟兄也只余七位,东海小蓬莱之役,陛下神功大成,终于痛击仙山之辈,名震天下,至此后五百余年,又有九万七百六十一位弟兄来投,但帝江阴险,竟然联合东土大日之国狗贼来袭……等到转至西域建立出云国之时,这九万余名弟兄尚有三万一千四百六十三名,出云一战后,我们尚余一万二千九百二十名弟兄,虽然损失惨重,但此时仙山新败,我们复国已指日可待!”

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显然对这些数字记的极熟。

金帝叹道:“是啊……多少弟兄舍生忘死,这才打下了出云的基业……我们只是想要一方宁土而已……为何却是如此艰难……”他昂首而语,似乎在想着什么,忽然扭头朝着周道儿道:“道儿,今日你已是我之快婿,出云之由来你也得牢记与心,这些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辈,你也得日日缅怀!”

周道儿肃容而拜:“道儿知道……”

金帝微笑道:“那好……今日我便将这帝位传与你……不知你可敢挑起这副重担?”

第十七章

金帝言罢,厅中众人顿时哗然,狐族之人不便插手,故此个个只是满脸惊诧的肃立一旁并未做声,但出云众将一愣之后已是跪了一地,纷纷出言恳请金帝收回此命。

在他们心目之中,周道儿虽不讨厌,但又怎能和金帝相比,虽然他已是驸马,金帝也无男裔,日后必然是他接位,但此时仙道大军已兵临城下,这传位的时机却实在不妥。

金帝肃立中央,却是一脸决绝:“吾决心已定,诸卿不必再劝,道儿,你怎说……”

周道儿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不多言,拉着宝宝走上前去,咚咚有声的磕了几个响头道:“道儿遵命,日后出云便是我的故国……就算用命相博,也必将光复乐土,保出云一方平安!”

金帝颇为欣慰的看了他一眼,大喝一声:“好!这才是男人的样子!……卫壶……”

灸卫壶素知金帝看似外表粗豪,实则心细如发,虽然为人果断,但又从不冲动,此时突然传位定有其意,众人之中反倒是他一直未曾开口劝戒,此时听得金帝呼唤,连忙上前一步,道:“臣在……”

金帝指着周道儿淡淡说道:“你足智多谋,道儿年岁尚轻,日后国事之上,你须得用心辅助才是……”

金帝此言颇有些托孤之意,灸卫壶心中一惊已知不妙,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已是呜咽出声:“臣……臣尊旨……”他这一落泪,便连傻子都知道,金帝必然有什么不妥,厅中顿时哭声一片。

金帝哈哈大笑道:“道儿乃是我半子,血脉相传乃是喜事,而等为何做此鸟样,还不快快抬起头来,参见你们的新主子!”说罢,将周道儿拉至身旁而立,自己则站到了一旁。

见金帝如此决绝,出云众人已知此事无可挽回,无奈之下只得一个个过来参拜。

周道儿站与正中,看着下方那些出云将领一个个不情不愿的样子,却出奇的毫无火气,其实他早已明白,实力才是立威之本,只是原先生性倦懒,总是三天打鱼二天晒网,故此靠仙丹将自己的修为提至地王境界之后便再无寸进,此时感觉肩上重担压身,却难得的下了狠心,如若此次能在仙道手下率众人逃脱了性命,无论如何都得刻苦修炼才是。

前几日影狐密报之中已知,此次仙道之中那些传说中早已飞升的人物也已纷纷出关,周道儿乃是见过陆静修等人的厉害的,而偏己方二大高手看来又颇为不妙,此消彼涨之下,此时心中却早无争胜之念,想的全是逃脱之法……

出云尚余万余人马,只要逃过仙道耳目,尽可匿身在那紫竹秘谷之中,但狐族如何安顿又是难事,毕竟狐族情况与出云大不相同,只是狐王出身的天池雪狐一族中,尚有数个长老可以参政,如要让他们背井离乡,只怕在这些顽固的老家伙一关便过不去,况且这数万人马,又怎能不动声色的潜入汉土腹地……

心中思绪万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在紫竹秘谷之中也是做惯了首领的人,此时收起平素那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站在那里,面上神态端重,左手却已偷偷画了个简易的‘万胜金龙符’,右手一挥,那摄心令悄然飘出,一道金光顿时自他头顶处升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虽然并无幻出金龙,但身上白衣胜雪、身旁金光蕴绕,配上凭空缥缈而来的阵阵金戈铁马之声,气势顿时大涨。

摄心令光芒一耀,诸多出云将臣脑海之中一阵迷糊,心中不由得也安稳了许多,隐隐感觉,金帝传位与他也未必是件坏事……

金帝与狐王均是见多识广之人,怎能看不出周道儿玩的把戏,又怎会不认识这玄心宗的至宝,但却怎也想不通这宝物怎会落到周道儿手中,也不由得面露讶色。

等到众人礼毕,金帝也不多言,拉着周道儿便往内室而去,宝宝方想跟上,却被随后而进的狐王劝阻在外,众人知道金帝必然是有事要嘱托与周道儿,却不散去,均在厅中等待。

内室之中,狐王与金帝盘膝而坐,周道儿坐与二人对面,方想开口,金帝却先道:“……是否心中有所疑虑?莫急,我与你狐伯伯尚有时间,你只管听好便是……”说着,往狐王处看了一眼,又道:“道儿……你即能练出那许多仙丹妙药,想来对这仙家医道也是颇有心得的……你瞧我与你狐伯伯可有什么不妥吗?”

周道儿心中一跳,他自吃书虫子处得知,二人均已用过九幻之身,又不知二人究竟遇到了何事,竟然会受创到只能使用这九幻之身来保命的地步,要知金帝与狐王都乃是修到世间妖类最高境界之人,几为不死之身,就算是闭关之中不慎走火入魔,也最多折损几年修为而已……

他虽知用了那九幻之身后的后果,但此时听金帝询问,却仍是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答道:“前辈……”

金帝呵呵一笑,将他打断,摇首道:“你还如此叫我?”

周道儿面上一红,忙改口道:“岳父……”

金帝拂须而笑,连连点头,周道儿接着道:“岳父与……这个……与……”他一时间却忽然头疼起来,狐王乃是思思的外公,却又是金帝的义弟,这辈分该如何叫法……

狐王在一旁笑道:“你还是叫我伯伯吧……我们都非世间凡夫俗子,这小小称谓又有何妨?”

周道儿松了口气,笑着点头应是,而后道:“岳父与狐伯伯方才气色不佳,想来是闭关之中受到了惊扰,故此受了点伤,我这还有许多仙丹,更有几种乃是疗伤圣药,只要二位长辈好生休息,想来并无大碍……”

金帝摇头道:“你也不须瞒我,九幻之身,能保一时之命,然术过之后,元神可保,肉身险矣,我说的可对?这九幻之身一出,我们最多还能在这凡世多延半日时光……呵呵,幸好我那顽劣女儿已终身有托……我也算对不起她母亲……心愿已了……心愿已了啊……”

周道儿也不由得哑然,喃喃道:“总有办法的……肉身险矣也未必就是不保了……”

金帝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手一抬,周道儿面前忽然掠过二道霞光,一色如朝霞,一灿烂如金,等到定神看去,才发现金帝二个手心之中已各多了二样东西,其中一样乃是他熟悉之物,便是当时化蛇化龙之前遁走的水晶,此时那水晶虽然形状未变,但那水晶中蕴藏的火焰却活泼之极,闪动摇曳中,好似随时便要跳跃出来一样。

另外一样却从未见过,乃是四四方方的一块物事,非石非玉,表面上有些细微的纹路,自中心往四周散开,就好似在上面精刻着一朵蒲公英一样,那纹路虽然极细,但每一道都散发出一道金芒,汇聚起来之后极为灿烂夺目,就好似金帝手中托着一轮金日一般。

周道儿对那天池神器仰慕已久,又怎会猜不出它们的身份,顿时心如鹿跳,双目瞪的滚圆:“这……这便是那神器吗……”

一旁狐王点头道:“这天池异宝守护我们天池雪狐一族已近千年,此次不得已冒犯,虽然得手,但终有报应啊……道儿……你可知这神器的由来吗……”

周道儿此时已有所悟,金帝与狐王此次便是为收服这二神器而闭关,看来二人受创也定与这二神器有关,此时听狐王发问,似被那天池异宝的光芒刺的有些不适,眯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几眼,却是用了神识与那吃书虫子交流了起来,那吃书虫子腹中果然包罗万象,略一沟通已有所得,惊叹道:“这……这只怕便是那五行神器中的火之母与金之母吧……”

狐王捻须点头,颇为赞许的说道:“道儿见识不浅,这便是那火之母与金之母……”

周道儿脸上一红,那火之母是他从九缘遗宝中所得,带在身上也有不少时日,却一直未曾注意,神器至与面前而视不见,此时被狐王如此一夸,倒真有些不好意思了。

金帝手掌轻轻一托,二神器悬空而起,就好似二顽皮的孩童一般互相追逐了起来,一时间空中红影金光相互辉映,绚丽之极。

金帝抬头看了几眼,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原先,金之母之上不知被何人加了禁制,我与你狐伯伯不知,一直想用蛮力收服,每每功败垂成,原先以为乃是这神器桀傲不逊,我俩修为不够故此不愿降服而已,却不知是那禁制反噬之功,等到这火之母来后,那禁制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丝缝隙,我俩才告得手……据我所知,这火之母是你带来的吧?如此看来,道儿你确是有福之人啊……”

“神器虽然也会认主,但道儿你现在修为尚浅,只怕还无此能获得神器认可,原本以我们之能绝无可能将这神器禁制,但这火之母与金之母上原本都有禁制,我们只是稍做了点变动,此时已能供你所用,虽然如此一来,神器只能发挥三成功效,但这天地之间已是难逢对手了……”

“仙道不来便罢,如若真个来犯,你便代我俩让他们吃吃这神器的苦头吧……”

“日后,等你修为到了,便可将这禁制解去,但如若神器不肯认主,也极有可能会离你而去……你要想好了……”

金帝一句句的说着,周道儿愣愣的看着空中那二道盘旋而舞的彩光……

这五行神器据说是应天地元气而生,岂是那么容易被降服的主,金帝说的轻描淡写,周道儿却知在那降服神器途中,二人必然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而为,而且极可能便是因此受了重创……二人牺牲如此之大,自己却因此得益,周道儿心中毫无欢念,正在那暗自神伤,脑海中却传来一声声咒语,却是那金帝用神识将那神器催动之法与禁制之密传了过来……

第十八章

周道儿盘膝而坐,双手互扣,一动不动,如若不是一双眼睛中不时的划过道道异彩,真有如泥偶一般。

金帝与狐王二人分坐其二边,各出一指抵与其眉井穴,指端时时有彩光流溢。

当年服食‘天道飞升丹’后的种种妙象好似重现,一段段精彩绝伦的经历,一场场凶险无比的战斗,金戈铁马、儿女情长……哀伤、忧愁、欢喜……种种回忆如海般汹涌而入,但这次,却没有了那种身在其中的感觉,更多的,感觉自己只是个旁观者,那一切,只是有人在讲述一个真实的故事而已。

在修道之中,修炼灵力也属于修身的一种,而修为到了地王级别之后,已不能光靠灵力的增长来突破境界,便要转修身与修心,身心双修方能达至飞升的境界。

金帝与狐王灌输给周道儿的,便是他们修道万年的经历以及对天地万物的感悟,虽对周道儿的灵力并无益处,但却实实在在的帮助他在修心途中前进了一大步。

那只是电光火石般的刹那,周道儿却好似经过了万年的苦旅,他从未想到,妖类修道之路竟如此艰难,以强为尊的妖道之中,弱肉强食乃是不变的真理,迢迢远途中,能走到终点的往往便是那些最为坚忍的少数,妖类的修道路途,乃是真正用鲜血铺就。

故此世间万物,除去人类之外均为异类,但能得道的却是寥寥无几,这‘生存环境恶劣’六字便根本所在。

金帝与狐王能屹立在强者之林,经过的磨难可想而知,周道儿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幸运……

睁开眼,他的双目之中凭空多了几分沧桑与世故,二位强者的万年苦旅尚要时间来慢慢消化,但只是这刚参悟的表面已让他受益非浅。

金帝与狐王各自松了口气,这传心之术很是凶险,一不小心,受术者便有可能被那幻觉所迷,灵识再不得出,但二人都知自己时日无多,故此只能用上此法,却没料到周道儿坦然而受,丝毫无碍,倒让二人预备的种种应变之法没了用处。

他们却不知,周道儿修的乃是苏尹传下的仙法,她自己为人恬淡,又知周道儿素来性格出跳,故此所传与他的法门却是道心极稳的功法,虽然不能速成,但给周道儿打的根基却是极好,仙界之中,修身之术均只是下等法门,任何一种仙法都极重修心,周道儿此时虽然灵力浅薄,脾气还是那般的没出息,但底子里的心念却是极坚,加上方才金帝与狐王传心之术中的幻象虽然扑朔迷离,但受术者却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接受,恰好与仙道中‘化身五行外,不在三尘中’的境界相仿,故此才得以轻易过关。

周道儿尚在那回味不已,金帝与狐王也不去扰他,三人沉默了会,周道儿忽然问道:“岳父大人……既然您早已能窥破凡尘,得以飞升,却为何流连不去……”他在金帝所传的记忆中得知,数百年前,他便已修至地王境界最高之处,只差一步便能飞升,但却是硬生生的止步与此。

金帝微微一笑,反问道:“飞升……飞升去哪里?”

“这……”周道儿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法作答……凡尘之外,魔道有魔界,仙道有仙界,佛道有佛界,可妖道……印象之中,似乎哪里都去得,可却偏是哪里都未必是正途……

狐王在一旁叹道:““昔年那万年石猴,玄功天造,世所无敌,在世间时也是一顶天立地的好汉子,飞升仙界之后却遭那些所谓仙人所嫉,当了一小小的弼马溫,他不服,也曾抗争,却被仙道、佛道联手毁了修为,压与那五指山下万年,等到万年之后,一身豪情早被消磨殆尽,成了一真正的‘石猴’。。。再有那九翅金鹏,扶摇九天,遨游四海,何等逍遥,万年之后,修得大成,终得飞升佛界,却成了尊者的坐骑。。。即有前车之鉴,我等又怎会重蹈覆辙?”

金帝沉声说道:“既然仙界魔界都非正途,我等为何不能自创一界?那帝江虽然着了佛界的道,但起始之时,只怕也是这般想法……还有那四海水龙一族,归隐水界已有数万年之久,仙界数次接引均不奉召,只是空领了一个龙王的名份,他们也均有此念,只可惜天意难违,我等终是功亏一篑……”

说到后来,金帝话语中不由得带了一丝萧索之意,周道儿长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眼见气氛沉闷,金帝深吸了一口气,大笑而起,重重的拍了拍周道儿的肩膀,说道:“道儿,日后这妖道之途只怕还要指望在你身上了……”

周道儿奇道:“岳父何出此言……?”虽然身边均是妖道之人,但周道儿自己却乃是人身,故此听了金帝之言大感奇怪。

金帝缓缓说道:“你腹中有着冥龙之珠,说起来,已可以算是半人半妖之身……”

“冥龙珠……?”

周道儿大吃一惊,那冥龙珠乃是当年与那长蛇一战时偶得,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事。

金帝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神色,笑道:“我也是方才刚知,这冥龙珠乃是我赠与宝宝防身之物,当年蓝寇儿携宝宝回出云之时也曾说过当时的状况,只怕你就是那调皮的小子吧?却不知这被长蛇摄去的冥龙珠怎会阴错阳差到了你的腹中,也是天数啊……”

周道儿忽然记起当年在那长蛇腹中之时不慎吞下的那颗明珠,恍然大悟,听金帝的口气,那冥龙珠定然是件好东西,想起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夺去了心爱之人的宝物,顿时大为尴尬,小心翼翼的问道:“岳丈大人……那冥龙珠又是什么玩意……?”

第十九章

说到此处,金帝与狐王叹息不已,周道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三人皆陷入沉默之中。

见气氛沉闷,周道儿忽然想起一事,将圣。约翰来访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而后将他留下的玉简拿了出来,道:“岳父、狐伯伯,这便是那家伙留下的妖法,

将那玉简握于手中,仔细看了几眼,金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讶色:“这绝非什么西方的妖法……但却也不似是汉土二道之物……狐弟……你也瞧瞧……可看得出什么端倪来……”

狐王将那玉简接了过去,不一会也是眉头大皱指着玉简说道:“魔种道修,五行不分……还有这筑基时的所谓精神力之说却好似是西方之术……这……这究竟是何处而来的法门……怎如此古怪法……就有如一大杂烩一般……”

周道儿忙道:“早知那混蛋小子不是什么好玩意……竟然扔下这骗人的玩意……幸好我早有防备之心,二位前辈又是火眼金睛,否则还真会着了他道……”

狐王与金帝对视了一眼,摇头道:“且慢,等我俩仔细看看……”狐王双手一错,那玉简冉冉浮起,在空中放出道道光芒。

金帝与狐王注视而观,过不多时,二人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恍然大悟的神情,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说道:“原来如此……我们所料不差……”而后一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洋溢着欣慰、欢喜却又夹杂了一点点的不甘心。

周道儿茫然问道:“岳父,狐伯伯……?”

金帝看着他一笑,说道:“此玉简你可放心修炼,对你有益无害,只可惜我俩时日无多……”

他乃世上豪雄,心智可谓是百折不挠、坚强之极,此时显然已知自己定无幸数,故出此言,然而,三人聊到现在,周道儿却仍是不知在他们闭关之时究竟发生了何事,正想发问,金帝又道:“这玉简中的功法乃是个了不得的前辈所创,如若我估算无差,他应已修到了可自创一界的地步,那血族之主的这份礼也确实不轻了……”

周道儿嗤之以鼻:“那小子无非是想让我们和那什么天主教大斗一场,他们好渔翁得利而已,我们越强对他们也愈是有利,哪里是有什么好心了……”

狐王笑道:“道儿果然聪明,但如若按他所说,力神的那剑真是天主教的神器的话,这一仗避无可避,人家此举也算是雪中送炭了……嗯……那天主教的圣光确实厉害,显然是专为克制妖类而创,我等上次闭关之时,也曾想过破解之法,虽然如若再行遇上,我们二人已有自保之法,但毕竟我们出云与狐族之人修为参差不齐,大部分人却无此能耐,此时有了这玉简内的功法,想要破解却不是难事了……嗯……你瞧这里……还有这里……这二段筑基的功夫是人人都可以修炼的……日后你只要将此传与他们便好……”

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几声低沉的声音,就好似有人杖鼓而鸣,隆隆有声,那声音极轻就好似只是一丝幻觉而已,但偏又让人听的清清楚楚,奇怪之极。

金帝一笑,长身而起,道:“时辰到了……狐弟,我们走吧……”说着,便往外行去。

周道儿大急,叫道:“岳父……狐伯伯……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金帝回头道:“道儿……天意难违……我等虽然勉力降服了神器……但却已是油灯枯竭之身……然这五行神器均是应天地元气所生,如若不是它们真心认主……强行收服必遭天谴,以我们俩现在的修为,绝无可能扛得过……”

周道儿一愣,叫道:“岳父……最多我们联手以抗,出云与狐族的高手也是不少……我们又新得了神器……难道还怕那区区天谴不成……“

金帝怒喝道:“这天谴比那化龙天兆还要厉害数倍,又岂是那二件只能发挥三成功效的神器所能抵敌,我俩如若不抗,最多二人灰飞烟灭,但如若抗争,天谴一至,只怕便是这天池末日……出云与狐族的基业此时都在此处,你难道想让一切都毁于一旦吗!”

周道儿还想规劝,狐王在一旁轻轻说道:“道儿,你也不必难过,还记得你岳父与你说的轮回之事吗?元神只是本世之灵,就算我们元神被灭,也只是进入了轮回而已……你那玉简中有灵识不灭之法,临走之时得见,老天已待我们不薄,只要我们能维持得住今世的灵识,并非没有再见之日……”

周道儿面色惨白,他原本以为二人只是肉身不保,却未料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金帝也缓和了语气说道:“此事我原本不该告诉你,但那五行神器便是当年仙界之主用来开创仙界所用,如若你能将五行神器全数收为己用,得其助力之后,总能有自创一界之时,此时五神器你已得其二,我却也不想你错过这大好机缘,但也希望你能以我俩为诫,神器有灵,如愿归主便会从一而终,如不愿,绝不能用强!”

周道儿含泪道:“道儿受教了……只是心中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岳父与狐伯伯能否再指点一二……”他与金帝和狐王虽然相聚无多,但早已为二人风姿所折服,此时眼见就要天人相隔,心中只盼他们多留一会是一会。

金帝往他手中的玉简一指道:“我俩毕生的经历都已传心与你,修道上的感悟我们已留在了那玉简之上,那玉简包罗万象,那血族之主解开的只是表皮而已,诸多疑问你均可在其中找寻……”

周道儿低头看去,那玉简原先色如白玉,此时却已泛出道道青光,那层层叠叠的光芒中更有无数细小的符文翻动。

狐王拂袖喝道:“得忘且忘,心中若有种种烦忧,又怎能窥探得到那天道之密!如若你连这点分别之情都勘不破,又怎能悟透万生平等的至理?”

“万生平等……”周道儿如遭电噬,沉吟了一会,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鼓掌笑道:“管他仙也好魔也好,我修我道即天道,管他妖也罢佛也罢,我行我途是坦途!”

狐王欣慰一笑,转身而去。

金帝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道:“……道儿……殷王妃现已在仙山……日后你若有空,可代我去看看她……”

周道儿不知他所指何人,刚想再问,金帝已不顾而去……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千障里,长烟落日孤影只,羌管悠悠霜满地……

天池之上,金帝与狐王携手踏波而行,一阵阵缥缈乐声不知从何飘来,那份淡淡的凄凉将落日的余晖都化做了离别的愁绪……

二人的身影渐行渐远,周道儿痴痴的看着,眼中的泪水悄然而落……

宝宝与思思早已哭成泪人儿一般,二双小手紧紧拽着周道儿的胳膊,指甲都已深陷与肉,一丝丝鲜血渗出,将周道儿的衣袖都染成了红色,三人却迥然不知……

凭周道儿的聪明,又怎会不知二人临行时所言大半都是用来安慰自己的,二人肉身已注定毁灭,元神也需至那冥界经一轮回,等到再入世上,前世尽忘,却又怎知是何年何月、是人是妖?

此次一去,相见已是渺茫……

晴空之中,电光突闪,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凌空劈下,顿时将二人笼罩在了炽烈的白光之中,那天池湖水也好似沸腾了起来一般,平静如镜的湖面上顿时拍起了惊涛骇浪……

那耀眼的光芒散去之后,天池中央已空无一人……

第二十章

狐歧山

此山位于呼兰山脉北四百八十里处,离那北蛮天池已只有短短的数百里路程。

狐歧山毫无草木,除了山南有一三丈来宽的小河蜿蜒而过外,毫无景致可言,但此山怪石嶙峋,兼之山石如碧,阳光下晶莹剔透,远远看去,就有如是一块块美玉堆成的一般,倒也别有一分情趣。

“好一块翠岩石……”山顶处,有块数丈方圆的平坦大石,颜色幽绿,好像一块巨大的翡翠一般,只是当中有一条一尺来宽的裂缝,将它分为二半。

一白衣老道站在那石前,伸手摸了摸,手指轻弹,那巨石竟然发出了‘铮铮’的金石之声。

那老道长了一张方脸,手执一柄银色拂尘,正是在玄心后山与周道儿有过一面之缘的陆静修。

陆静修身后,零零散散站了几个道士,听他一言也一同赞叹起来,只有一满头红发的老道嘀咕道:“绕了老大一圈子……这破烂石头有啥好看……”

狐歧山乃呼兰山脉后第一高峰,山石又天生带有磁性,一般的法宝飞剑在此无法使用,故此只能徒步攀岩而上,这数千丈的距离对这些修为高深的修道之士来说虽算不得什么,但也颇费了几分力气。

陆静修呵呵一笑:“怒仙仍是那般不懂情趣啊……”

那红发道人脸色稍微变了变,心中哼哼了几声,却不再多言。

他乃是玄心宗上代宗主,身份何等尊贵,按原先的脾气,听到陆静修这般略带调侃的话语,早已翻脸,但在玄心宗后山一役,陆静修用那神器‘水之母’重创银莲,他与抱朴均乃当事之人。就算三人修为相差有限,但那神器之威可招惹不得,故此一路行来,陆静修已隐隐成了众人之首,此时虽然出言有些无礼,但怒火也是不敢发作。

陆静修却未管他,往身后一人看了看,问道:“沈宗主,你可知此山之名何来吗?”

沈仙应了一声,走了上来,他蓬头赤脚,肤色黝黑,脖子上挂着老大一串念珠,偏又是满头乌发,一身装扮不伦不类之极,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却自有一份出众的风姿,顿时把身边几个老道都比了下去。

玄心宗典藏极丰,这些山野典故也是收藏了极多,但毕竟人生有限,又怎能一一看来,沈仙沉吟了半响,却也答之不上,只得朝着陆静修执礼回道:“小侄愚笨,还望师叔教我……”

陆静修乃是庐山修士,原本和玄心宗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但他辈份却和怒火同级,沈仙乃是怒火之徒,故以师叔称之。

陆静修笑道:“此乃数千年之前的典故,世间原本知者甚少……嗯……你们瞧那边……”

此时太阳将落未落,狐歧山乃南北纵横的北呼兰山脉中的顶峰,山背朝西,此时日已不至,阴暗非常,陆静修所指处正是山阴处,众人远眺而去,只见那黑黝黝的山凹里有一片焦黄的痕迹,与旁边那碧玉似的山石很不相称。

“数千年前,这里乃是狐类聚居之地,号称狐之桃源,那片山凹便是当年狐族居处的遗址……而这块翠岩石则是当年狐族所布的灵山幻境的阵眼……那灵山幻境其实乃是一匿型奇阵,此阵一起,数百里内,天地尽入幻境之中,端得是奇妙无比……狐族也因此宝得了数百年的平安……”

陆静修说到此处,众人眼睛都已集中在那碧玉般的大石上,虽然这狐族密辛这里无人知晓,但那灵山幻境却是鼎鼎大名,有了这灵山幻境之后,一可以阻敌与外,二可以吸聚天地元气有助修为,乃是任何一个修道门派都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没料到阵眼竟然是这块大石。

“然那灵山幻境虽然神妙,但那许多狐妖聚集在此却使此地妖气极重,当年我师祖祖游历至此,见此处被那些狐妖搞的乌烟瘴气,一怒之下,借神器‘金之母’之力生生将这阵眼劈开,那灵山幻境也因此而毁,阵眼化做了这块翠岩石……”

陆静修一面说着,一面指着翠岩石当中的裂缝,那裂缝笔直光滑,果然就如是被神兵劈开的一般。

他淡淡的说着,身旁数人心中却均是一颤,陆静修一派素来人丁单薄,虽然每代都修为极高,但在修道之中名气却不算大,那金之母乃是五行神器之一,却没料到竟然落在他们手中。

抱朴和怒火则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均是见过那水之母的,此时又听说金之母竟然也是陆静修师祖的法宝,不由得对他更是忌惮起来,眼神中都凭空多了几分敬畏。

陆静修早已看到众人的反应,心中微微一笑,此次仙道大举来袭,乃是奉仙界之谕,然仙道之中强者如云,那些大门派更是人多势众,自己孤身一人,想要夺得首功却是不易,但如能做了此次远征的首领,无论如何功劳簿上自己都是头一份,日后飞升了仙界之后自然也是得益良多,故此,他绞尽脑汁带着众人来此,原意便是借着前人的风光和那神器之威慑服众人,此时眼见达成有望,心中自然得意。

“我师祖生性仁慈,却也不愿大开杀戒,只是劝戒了一番便放了他们生路,也从未大肆声张,但没料到那些狐妖却不思悔改,这才有了日后的‘惩妖之役’……”陆静修说着,眼睛朝沈仙瞟了瞟,那惩妖之役乃是又玄心宗发起,但却被天池雪狐一族逼得不得不做和论,玄心宗上下莫不以此为耻。

沈仙却神色泰然,叹道:“前辈风姿,只可惜沈仙无缘得见……嗯……不知那位前辈现在仙界所司何职?日后如若沈仙有福,得以飞升,定当参拜!”

陆静修脸皮微一抽搐,心中顿时腾起了一阵恼怒之意。

沈仙此问,却恰好戳到了他的软处,要知玄心宗乃是万年大派,门内飞升仙界者为数极众,在仙界位居高位者也比比皆是,庐山一派是万万比之不上的。

而他所说的师祖祖虽然乃是他门内一不世出的天才,不知从哪里收来了那五行神器后更成了门内数年来的第一高手,但此人行为古怪,性格乖张,据说根本不愿飞升仙界,千年前便已不知所踪,五行神器也只留下了水之母一件而已,如今被沈仙问起,却一时让他不知如何作答才好了。

陆静修心中将那沈仙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是微笑如常,淡然说道:“我那位师祖祖素来不喜我们多提他老人家的名字,日后如若有缘,沈宗主自会得见,却也不必着意拜访了……嗯……此处离那北蛮天池已是不远了吧?”这最后一句问的却是身旁一位精瘦的道人。

那精瘦的道人连忙行了个礼,回道:“再往前四百余里便是了……”

陆静修微微点头,往前看去,夜色徐徐落下,远处的山脉已被笼罩在一层黑纱之中,只有西方,那山背后还露出一丝落日的余晖,很快便也消失无踪……

北蛮天池狐王居

密室内,周道儿闭目静立,身边二神器徐徐飞舞,金芒与红芒交映成辉,将他一身白衫也映的绚丽多彩起来。

许久之后,周道儿长嘘了一口气,手指微弹,二神器嗡嗡一鸣,化做二道彩光,敛入怀中,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周道儿应了一声,思思推门而入,满脸都是关切的神色,问道:“夫……如何了……”她生性腼腆,虽然几日前便已与周道儿成婚,但这夫君二字却仍是叫不出口。

周道儿呵呵一笑,手臂一伸,便将她圈在了怀里,问道:“老婆大人,我闭关几天了?”

思思脸上一红,伸出三根纤指,乖乖的说道:“三天了……”

周道儿作势要咬,思思一惊,缩手不迭,却被他轻轻在指尖上吻了一下,更是娇羞,嘤咛了一声便逃出了周道儿的怀抱,站在门口叫道:“姐姐……夫……他……他又欺负我了……”

宝宝闻声从门外走来,一把扯住周道儿的耳朵,嗔道:“你个死没良心的……亏得我和思思这般担心你……她都有三天未曾合过眼了……”

周道儿知自金帝与狐王因这二神器而出事之后,她们二人对这神器着实忌惮的很,故此看见自己也为这二神器闭关,定然担心不已,但却没料到二人竟然在门外守了三天三夜,怪不得自己一出关二人便已知晓,心下感动,走上前去,将二人一同搂进了怀中,笑道:“你们夫君福大命大怎会有事……嗯……这二神器我已能操控无碍了……那些仙道的家伙们……这次可有得苦头吃了……”

第二十一章

“陛下可是出关了?臣有事相报……”

室外,灸卫壶的声音远远传来。

周道儿将头埋在思思的秀发里,了一声,苦着脸道:“怎片刻都不让人消停的……这老头……”说着,轻轻的在思思玉颈旁吻了一口,回头又在宝宝的樱唇上偷袭了一下,在二女粉拳下,落荒而逃……

到了大厅之中,周道儿却是一愣,灸卫壶正在大厅中走来走去,一副焦灼的模样,脸色也是极为难看,他乃是出云首席智臣,平素为人很是冷静,此时这般神态,显然是有大事发生。

见周道儿出来,灸卫壶连忙行了个礼,问道:“陛下闭关几日,不知可有所成?”

周道儿点头应道:“神器已能操控……”

灸卫壶松了口气,喃喃说道:“还好还好……如是这样……我们还有自保之力……”

周道儿眉头一皱,问道:“此话何意?”

灸卫壶叹了口气说道:“狐王一去,狐族群龙无首,陛下闭关这几日,狐族之中已连着召开了三天长老会……”

周道儿心里一沉,狐族与出云不同,乃是家族议政,狐王威望极高,他在时,族内一切事务均从他号令,无人敢违,但他走时,并未传位,此时看来却出了麻烦……

一面想着一面听灸卫壶继续说道:“此次长老会我们出云之人无份参与,加之那开会的场所守备深严,故此一直不知详情,今日会毕,才从一与我们最为交好的长老处得知,这次的会议却是针对着我们来的……”

周道儿脸色一寒:“他们有何打算?”

灸卫壶叹道:“先皇带我们来此之后,仙山便大举来攻,那时,狐族那些长老便已有微词,嫌是我们拖累了狐族,只是碍与狐王的情面、威严不敢做声而已,此时狐王已去,仙道又将来袭,他们还是抱着原先的想法……只怕是要让我们走了……”

周道儿冷笑道:“鬼知道仙道究竟为何而来,他们以为我们走了,仙道就会放过这里不成?合则二利,分则二败,狐族之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明理之人?”

灸卫壶摇头道:“与我们交好的影狐与媚狐二族也曾力争,但此地乃是天池狐族之根基之地,长老会中大部分人也是天池狐族之人,他们势单力薄,无能为力……”

周道儿摸了摸下巴,转而问道:“我们出云有多少人在此?”

灸卫壶微一思索,答道:“我们自出云到此的共有一万二千九百二十名。”

“有多少可用之人?”

灸卫壶肃容答道:“出云没有无用之人……”

“嗯……修为已至地王之上有多少……”

灸卫壶一愣,他虽然听周道儿说过这种分阶之法,但却尚未习惯,思索了一会答道:“地王之上有一百三十九人,高阶也有七人……”

周道儿略微一愣,却没料到出云竟然会有此实力,但在仙山营地一役却未曾看到有这许多人。

灸卫壶极能察言观色,立马说道:“当年与仙山在那出云关一战,出云不敌落败,国内高手大部分都是带伤前来,而且许多都伤的极重,幸好有陛下的仙丹,这几日大多都痊愈了……”

周道儿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岳丈大人是为此才问我要了许多丹药去啊……”前段时间,金帝与狐王闭关之前,金帝曾问周道儿要了许多仙丹,足足让周道儿也肉痛了好几天,此时方知原来是用去救人了,想想凭空又多出这许多得力手下,顿时大感值得。

灸卫壶看了看他,说道:“那七位已至地王高阶的都乃是自先皇反出仙山之后便跟随至今的……陛下可要见见?”

周道儿尚未说话,厅外却传来一声通报:“狐族上官长老等求见……”

周道儿与狐族众人并不熟识,问道:“这上官却是谁?”

灸卫壶‘哼’了一声,答道:“这上官长老便是雪狐一族的大长老,此次长老会便是他起的头……此人肚量狭隘……当年……当年……”说到此处却停了下来,只是眼神中却有愤愤之色。

周道儿乃是玲珑剔透之人,又知他原本也是狐族之人,却不知为何投到了金帝座下,此时见他如此神情,心中早知必与这上官长老有关,却也并不说破,微微一笑,传声出去:“有请……”

灸卫壶在他身旁低声说道:“狐族虽然战力比不上我们出云,但奇术异人却是不少,陛下也可算是狐族的驸马,如能掌控狐族,对日后出云复国大有好处啊……”而后退在一旁。

周道儿轻轻点头,也不多言,自己在居中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出云来此算是客居,金帝所居也陈设的极为普通,一张比寻常椅子略宽的太师椅便是宝座了,周道儿坐相更是不佳,身子斜倚,双腿交叉,一只脚还不住的晃荡着,整个一泼皮无赖的模样,哪里有半分一国之君的买相了……

灸卫壶眉头一皱,在他身后轻轻一咳,周道儿却恍若未闻……

门外有人鱼贯而入,领头的是一鹰鼻凹目下颔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头,周道儿看了他几眼,感觉颇为有趣。狐族人人驻颜有术兼之又天美,故此无论男女均长的一表人才,象他这般模样的却是少见。

另外七人,五人与那老头一般身着白衣,衣裳下摆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败狐,另外二人,一人乃是一身着黑衣的精瘦男子,浑身洋溢着一股精干的气息,看那模样倒和出云的公孙查有几分相象,另外一人却是一极美的女子,一身红衣,娇艳如花。

周道儿也不起身,坐着抱拳问道:“这位就是上官长老了吧?这几日事情繁忙,却也忘了前去拜会了……失礼失礼啊……”

那上官长老微笑着回了一礼,答道:“老儿上官仇,见过陛下了……”

周道儿点点头,用脚轻轻指了指面前的座位,道:“无需多礼,各位请坐……”

上官仇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转瞬便逝,笑吟吟的坐了下来,他身后五个白衣男子也默不作声的坐了下来,那黑衣男子与红衣女子却向周道儿行了一礼方才坐下。

周道儿对他们俩颔首为礼,而后朝着上官仇问道:“我们出云远来是客,我又是方才继位,原本该是我先去拜访才是……但金帝陛下方才远游,事情实多,一直却分不了身,倒有劳上官长老亲来了……嗯……不知长老此来有何见教?”

上官仇轻轻抚了一下胡须,笑道:“哪里哪里……陛下这是言重了……狐族与出云情同连理,我前来拜访陛下也是应该之事,不必那么生疏的……”

周道儿笑着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我们出云与狐族世代交好,此时大敌当前,我们二家同仇敌忾,更该紧密联系才是……上官长老,你说是也不是?”

上官仇一愣,却不知怎么应对才好,往旁边诸人看了看,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陛下所言极是,不过老儿此次前来,却是有事相商……”

周道儿应道:“仙道此次大举来犯,据说已有近十万人之众,我们确实得好好商议个应对之法才是,”他此时却正正经经坐了起来,满脸诚恳的神色,“狐王伯伯和先皇在时均曾提到上官长老,说你乃是当世智者,有事要多于你协商才是……嗯……却不知长老此次如何教我?”

上官仇忽然感觉对面这少年却不是想像中那般好对付,心中略略一沉。

狐王去后,他应是狐族之内最有望接位之人,但忽然冒出来的周道儿却是一大威胁。

思思虽然只是狐王的外甥,但狐族上下个个把她看成是本族的公主,周道儿也因此挂着狐族驸马的名头,在加上他背后有着出云支撑,如真有夺位之意,还真不好应付,但上官仇欺他年幼,原本却是想给他个措手不及,只要他应付适当,便有了将出云一族逐出天池的口实,出云一去,狐族自然便落在了他的手里。

至于仙道之流,上官仇却未曾放在心上,狐族虽与仙道结有宿怨,但自从隐匿在天池之后,仙道从未前来找过麻烦,此次来犯,只怕大部分是为了出云之人,只要他们一去,危机自然便解。

但此时这小子口口声声‘紧密联系、同仇敌忾’,显然定是长老会的决定已然传了出去,上官仇眉头一皱,转身朝身旁那一黑一白的男女冷冷的撇了一眼,心中已然决定,等大权再握之后,此二族须得好好清理才是。

略微调整了一下措辞,上官仇说道:“嗯……教字不敢当,小老儿此次前来只是有一事相询……”

周道儿呃了一声,静待其言。

“当年出云落败来投之时,金帝陛下曾与我狐王有所约定,调养生息三年之后便会离去,嗯……我们算了算日子,这三年之约早已期满……唉……原本我们狐族与出云乃是世代交好,就算贵方长居与此也是小事……只可惜天池地小,却实在容不下这许多人,这几日,食物已然紧缺,就连天池内的鱼类也快捞完了……故此也只能冒昧一问了,不知贵方何时搬走,我们也能准备一下,好去欢送……”

他话一说完,身旁那黑衣男子与红衣女子都眉头一皱,满脸愤愤之色,低声哼了一声便低下了头去。

周道儿将二人神情尽收眼底,脸上却是满脸错愕:“真有此事?我怎不知?”头略略偏了偏,扭头朝着灸卫壶传声问道:“灸宰相,你可知此事否?”

灸卫壶眉头一皱,传声回来:“当年我们来此之时,好像先皇确有此说,但狐王未允……”

周道儿心中暗叹,他虽不知此事,但素知金帝乃是豪雄人物,就算与狐王乃是生死之交,也绝不愿寄人篱下,灸卫壶虽然也未确认,但此事只怕是真非假,但他早有计较,声色不动,等那上官仇点头确认之后,又微笑着说道:“此事我们出云却未听说……不过既然有此约定……狐族此时又有不便之处,那我们还真是不能再多打扰了……”

上官仇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陛下大量,能体会我们的苦处,唉……如若不是实在艰难,我们也不愿提出此事……”

周道儿叹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不过既然我们二族交好,日后还要多多联络,以免失了音讯啊……”

上官仇连声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周道儿点头道:“嗯……我族人多,却还要稍许准备一下,一日之后我们便行开拔,上官长老,你看可好?”

上官仇眼中精芒一动,低头微微思索了一下,天池之外,只有仙道所来的南方略有坦途,另外三面延峰而去均是谁都未曾去过的万年密林,东西二面更是蜿蜒千里,但此时仙道已在数百里之内,一日之后必然已更接近,出云上万人马难匿其踪,决计逃不脱他们的掌心,如若能靠着仙道之手斩草除根,自然再妙不过,不过这小子答应的如此痛快,莫要有什么奸计才好,自己却还是要小心防范了,心中想着,嘴上说道:“无妨无妨,原本也不差这么一天,明日便明日好了……”

就在此时,门外却传来一声娇喝:“谁说要赶出云的弟兄走的,我却不允!”

厅外,一条红影如若鬼魅一般闪现,只是一晃便已站在了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