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来自极北的呼声(2 / 2)

4年后,我终于抓到了一点线索。

和在我再度出征的阿富汗斯坦结识的一名KGB的情报官的无心的对话中,我知道了那个。

在KGB里有一个非常特别的部门。集中了幼小的外国人的小孩,把他们训练成暗杀者的部门。那名KGB军官说他曾在那里遇见了日本人的小孩。据说是一个在4年前的某天,被一个同海军有着深刻关系的KGB军官带来的小孩现在的话正好8岁左右的少年,在那里取得了非常优秀的成绩。

只是凭着这些,我的直觉告诉我:

我所相信的祖国,正在把那个善良的、柔弱的少年训练成暗杀者

我所参加的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大致可分为三次。

第一次是开始进攻后不久。

第二次是在K-244那件事之前的几年时间。

第三次是从再次进攻开始直到阿富汗解放的几年。

我在阿富汗参加的战争,前后跨度长达12年。在这12年中,我从一名下士官普升到了上尉。一般到了这个军阶可以指挥一支100人左右的中队,不过因为我所在的部队主要负责强袭侦察和破坏工作等任务,所以实际上我担当得更多的是小队长。

当我知道在K-244上所救的少年被培养成一名暗杀者时,我正在第三次的征途中,不过繁忙的工作不允许我作进一步的调查。并且,只有KGB军官的那一番话也使我不能确信。再说,正竭尽全力让最前线的部下们活下来的我,又怎么能去干涉这么一个属于国家最高机密的工程呢?

当时的阿富汗也真是一个地狱。

等待着我们这些踏上别国土地的人们的,是不愿接受无神论统治的游击队一伊斯兰圣战士的激烈的抵抗。

关于这些阿富汗游击的顽强,勇猛和冷酷,即使用一万句话也不足以说完。我们的敌人既是值得赞叹的战士,也是强于忍耐的运动家,更是令人畏惧的死神的化身。

他们仅凭着落后于时候的武器,却十分懂得该如何对抗拥有现代化装备的我们。

他们仅靠着难以下咽的面包和水,就能在险峻的高上地带步行数十公里。

而且,他们不怕死。坚信即使只是多杀一名侵略者也就是苏联兵,那也是神的旨意。并且,还得用最残忍的方法。

很多人死了。

包括敌人和自己人。

经历了无数次战斗,所救的友军数量也到了数不清的程度。但是我也写了几十次送给失去了的部下的家属的信。但是部下们仍然把我当作可信赖的军官而仰慕着。也许从新兵的眼里看来,我是一名不向任何人屈服的,如岩石般的具有古风的强者吧。事实上,我的确是表现出了那样的气概,并且也取得了足以担当得起这种评价的战果。即使是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伊斯兰圣战士们,只要知道在那片战域上的敌人是我们的话,他们的作战就会变的谨慎起来。

但如今想来,在那场战争中,不知不觉我对人产生了厌倦。有着白金光泽的金色头发也是在那段时间渐渐变成了灰色。

精确的时期不知道。

只是当我注意到的时候,不知何时起就已变成了那样还有我和妻子之间发生的事情。

我的妻子伊莲娜.卡利尼娜,是一名在当时就已经出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也许是因为借着公开演出的机会到过不少西方国家的原因吧,她可以说是一位思想先进的优雅的女性。头脑明晰,交际出众,而且喜欢孩子,是个浪漫主义者。我们在20岁出头的时候互相遇见了对方,在第一天就陷入了热恋,一年后结了婚。虽然伊莲娜很想生一个孩子,但我和她的职业却不允许。为了延长她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而我则为了即使对家人也不能说明的工作同样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虽说是夫妻,但见面的机会却极为有限。一回家,妻子就在那里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虽然我也经常借着公演的机会以丈夫的身份与她同行,但那种时候,我几乎都有GRU(军情部门)的密令在身。虽然都是些同当地的间谍接触,或者通信器材的运送之类的无聊的任务,但她却察觉到了这些并且强烈地向我抱怨。

虽然在我参加战争期间一直用信件联系,但我对她的日渐怀疑也有所察觉。她十分了解我的性格。不管我怎么在信里写是安全的任务,她也并不相信。

即使如此,应该也会有什么办法的。

虽然在阿富汗的纷争最终以苏联军队的胜利而告终,但在当时也经常见到这是苏联的越战的评论。可以说苏联军之前一直就是战斗在如此艰苦的环境里,陷入了看不见的胜利的泥潭。

虽然知道这是建立在单纯的地缘政治上的侵略战争,但我还是对祖国的理想和正义有着些许的相信。但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我明白了这是多么空虚的事情,对祖国的不信任也渐渐地累积起来。在第三次去阿富汗的时候,我甚至不明白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何在。

阿富汗的主战场是在险峻的山岳地带。能让我们的装甲车和战车行动的,只有山里的像爬一样的细细蜿蜒的未铺装的山路。在这种路线上埋设地雷或是选一个理想的伏击地方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不能说明也能明白。要发现借着地形趁着夜色接近我军的防守据点的游击队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这也没有说明的必要吧。

活跃在对游击队战斗的是被称为雌鹿的武装攻击直升机。但是雌鹿在面对美丽国提供给游击队的便捷式小型对空导弹毒刺时却极为脆弱,作战行动受天气所左右,离万能还差得远。

面对对险峻地形了如指掌,不断发动伏击和夜袭的顽强的游击队,通常装备的正规军是多么的脆弱。苏联军的将士们都对这看不到底的战局感到疲惫。

打开战况的,是新武器ArmSlave。

那是在听说了新武器传言半年之后吧。我所在的连队也装备上了闪闪发亮的ArmSlave。这是被西方国家成为RK-91野蛮人的机体。这个机种比起现在最新锐的M9来说多少显

得笨重了一点,但即便如此,对血肉之躯的士兵来说却是无敌的。

一开始,和几乎所有的将士们一样,我也对这新武器的性能持怀疑态度,但是在试行错误的运用开始后数周里,我们就改变了看法。

众所周知,ArmSlave是模拟人体的步行式的装甲系统。有着匹敌攻击直升机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以及踏破任何地形的机动性的这种人形兵器,为我们解决了一直以为的所有问题。

AS十分胜任扫荡只有上一代装备的游击队的任务。

我不断地想出把传统侦察任务和AS部队结合起来,有效地扫荡敌游击队的新战术。战果极为丰盛,我们仅用了一个月就把占领地区扩大了一倍,并且自身的伤亡也有了显著的减少。

但是这对于敌人来说是很不幸的事吧。当时我们的敌人是以巴米扬地区为中心,在潘杰希尔高原上号称无敌的马吉德将军指挥的游击队。之前苏联军一直对他率领的游击队毫无办法。所以我和我的部下就被派了过去。

被成为巴米扬之虎的马吉德部队,在众多的阿富汗游击队中以精强的人员和装备,强有力的统率和对待俘虏的慈悲心肠而著称。作为战斗为生的人来说,我们也在心底对他们的勇气和忍耐力抱有赞叹的敬意。

这样的敌人,在我指挥的AS部队的攻击下不断地被蹂躏。虽然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工作,但也因此我军的损害得到了抑制。既然没有别的选择,也不可能手下留情。

就在终于有一丝光线照亮这看不见出口的战争的时候,我的家庭生活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伊莲娜怀上了一个孩子。

从最前线返回祖国休假的二个月后,当我收到她寄过来的一封说已经怀孕的信时,我相信今后都会好的。所有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为此我的手段很单纯。只要集中眼前的任务,尽可能地尽快让祖国走向胜利,堂堂地凯旋就行。一定要活下来。比起以前,这已经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事情本该如此。

我是在收到妻子的好消息后第2周的某个早晨,从担任副官的克里宾中尉那里听到那个消息的。和我同属一个连队的一只混遍小队,在正在进攻的城市的近郊受到敌人反击被歼灭了。被敌人的ArmSlave。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之前从未听说过敌人的游击队部队拥有AS的情报。首先想到的,是游击队获得了美丽国政府提供的西方制的AS。因为到那时为止美丽国都在向游击队提供当时最新的毒刺对空导弹。但是事实上,当我亲自到现场去察看,调查了残留的足迹和弹药的空弹壳之后,我马上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敌游击队使用的AS是和我们相同的野蛮人。并且敌人在把我军的野蛮人打成无法行动后,就那样把它带走了。冷静地观察了足迹之后,发现敌人的AS在某些方面还表现了一些幼稚。多余的步点和低效率的步行路线。还看到他曾自己摔到了好几次。落空的射击也很多。

但是,说到故意把轻微损伤的机体带走的话,只有一个可能。

(为了确保零件供应吗)

克里宾科副官这么说道。

(可能敌人会把我军的AS修理一下再投入使用)

在这片地域,到之前为止共有3架野蛮人在战斗中失去且没有回收,二架成了反坦克地雷和反坦克导弹的诱食,一架因为驱动装置的问题被丢弃在了战场上。

如果把这3架机体解体后用卡车运走,把仍旧完好的部件组合起来的话是的,恐怕就这样组装成一架完整的AS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我不认为敌游击队中有懂得AS的专业知识的人,不过他们之中应该也有在内战爆发前上过工科大学的学生或是工程师。

高层里还有白痴认为游击队都是些不学无术的野蛮人,但实际相反,他们都是同时兼有从长老那里得来的传统智慧和现代科学知识的人。若非如此,他们不可能在当时操作还是很繁杂的毒刺导弹给苏联军队的直升机和运输机造成如此大的损害,他们充分考虑了各种飞机的飞行路线,受天气的影响,红外线特征和大气状态等条件,然后一边嘴里轻颂着伟大的安拉一边发射出导弹。他们绝不单单把希望寄托在神明身上。随随便便地拿着武器乱轰。

游击队有着十足的智慧和教养。他们缺少的只是物质。

我军为了理解这个事实花了很长时间。不顾我发出的警告,连队本部继续实施着当初的作战,徒劳的增加损伤。加入到扫荡游击队作战的AS,受到同一型号的敌AS的伏击被击破,然后毫无防备的步兵们遭受到敌AS的蹂躏。

每一次我都会到现场,观察敌AS留下的痕迹。不久,我就发现低人的踉跄步伐和落空的射击明显减少了许多。袭击过后的撤退路线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利用了河流和铺装道路,使得追踪变得十分困难。

他在进步。

敌AS的驾驶员通过实战,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技艺。

原本AS就是新开发出来的兵器。我们的驾驶员也不可能有很多经验,更何况现在敌驾驶员已经渐渐接近到我们的水平。不,已经超过了。敌驾驶员熟悉地形,能有效地同步兵协同作战,精确地把我军的AS一架一架地击破。

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我们迟早将败在这名敌人的手下。我在被连队长下达了击破这架AS。一定要确保这点的命令后,率领3架野蛮人,二个步兵小队和2架攻击直升机雌鹿,向潘杰希尔高原进发。这时。KGB向我们介绍了一名为作战行动提供情报的男子。这个东洋男人名叫九龙,是个佣兵,在战场附近的一个训练营里担任把反美主义者训练成士兵的教官。反美战士虽然听上去很好听,但说到底只不过是为了在西方国家搞破坏的恐怖分子预备队。KGB从前就一直对这个训练营提供支持和援助。

我一开始就无法喜欢这个名叫九龙的男人。尽管思考是西方式的,但他对物质文明和人性抱着某种程度的轻蔑和厌恶。

我也不喜欢在我们战场边上有着这么一个可疑的恐怖分子训练营。九龙他们有时候也会对阿富汗的游击队出手,以此作为训练的一环。当我对这一点提出质疑时,他的脸上浮起阴险的微笑,用流利的俄语回答道:

(我可是无偿地帮你们驱除了害虫。希望你多少能感谢我一点,上尉)

虽然有着如此种种令人讨厌的地方,但我不得不承认九龙是个有能力的人。那个男人对了,就像狮子一样。正当人以为他懈怠下来的时候,他却突然发挥出坚决的暴力性。他有着东洋人少见的魁梧身材,脑筋转的也很快,并且拥有恶魔般的狡猾,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一切人类生来所具有的弱点。

到达现场之后,他几乎花了一整天时间不知跑到了哪里去,抓来了3名字俘虏。我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却当着我的面轻描淡写地将3人中看上去最顽固的头目模样的男人枪毙了。在他一边用另一只指着想要制止他的克里宾科中尉,又射杀了一名俘虏后,最后一个人看上去最软弱的男人,哭着滔滔不绝地把必要的情报全都说了出来。

(抱歉,上尉,不过你看这样一来不是很快吗?那么,接下来就拜托了)

九龙说着,射杀了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最后一名俘虏,耸了耸肩离开了。

真是虽合理却令人不快的做法。不过九龙真正和我对立的,是那之后不久的一件事。那时候说到底我们还是自己人只是同样地站在为苏联工作的立场上。

(对了对了)

九龙转过头向我说了最后一句话:

(那架游击队的AS,最好尽量把驾驶员活捉了。一定可以见到很有趣的场面)

虽然过程曲折,不过用九龙的手得到的情报的确非常重要。从俘虏的语言能够掌握敌游击队的配置状况,也知道了敌人AS的数量。

还只有一架。

从被俘虏的我军:野蛮人的数量来看,敌人最多可能拥有3架AS,不过却并非如此,之后才知道,游击队似乎是把AS保存起来用于训练。另外燃料和弹药极其有限也是问题。

我马上制定出作战计划,给敌人设下了二重,三重的诱饵和陷阱。虽然对手拥有相当的关于地形和气象条件的知识,但我的部下们在经验却也不输于他们。

攻击直升机负责从空中压制敌人,步兵部队负责敌人的行动。孤立敌人的AS这就是我的目的。只要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由我方的几架AS给予他致命的一击是桩简单的事情。

季节正是秋天。对双方来说都会令作战变的困难的冬天马上就要来到了。

时间是傍晚。对夜视能力出色的游击队有利的黑暗,正悄悄地走进。

战斗大致沿着预想的方向发展。敌人的确了不起,能看清我方意图的第二步,三步然后采取相应的行动。不过我安排下四步以上的布局也不是什么难事。

终于,敌AS出现在预料的岩石地里,我直接指挥的AS小队展开了攻击。在黄昏的昏暗中呻吟的引擎声。打破寒风声音的机炮声。

尽管遭到完美的突然攻击,敌AS依然冷静地尝试着回避动作。并且他滑下较为平缓的地方,将我方的一架AS打成无法行动。在另一架我方机被击中机关部导致重伤,最后一架被打成中等伤害后总算给予了敌机使其无法行动的伤害。

虽然九龙建议我活捉俘虏,但我却没有向部队下达过这条命令。因为根本没有手下留情活捉敌人的从容。敌AS驾驶员之所以没有战死,完全是因为他本身反击得到的结果。当他的AS变的无法行动的时候,我方的AS已经失去了攻击能力仅仅如此而已。

敌人的驾驶员仍然躲在搁浅的AS的阴影里,用来复枪进行反击。在黄昏里看不清敌人的身影。当来复枪的子弹射完之后,他又换上了反击。他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最后,还是我带着经验丰富的下士官冲向重伤的AS,成功的抓住了他。

躺在起伏不平的岩地和倒下的机体之间,用没有了弹药的指着我们的驾驶员你能想象的到我看见他时的惊讶吗?

那还是一个幼小的少年。

10岁左右的东洋人。

虽然这些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但还没完。

虽然经过了5年,但我仍一眼就认出了他。从面部轮廓,从眼鼻的特征,以为无法完全从这些方面加以说明的直觉,我可以清楚地断言:

就是那个孩子

相良宗介。

从北冰洋上救起,之后传言被训练成暗杀者的,K-224上的那个少年。

并且

在舰内医务室里抱着破烂不堪的玩偶的温柔孩子的眼睛,已经完全失去了纯洁的光辉,变身为没有感情的杀人者。

即使是我也无法想象他是度过了怎样一段残酷的时间。

曾经说我来保护的那个玩偶,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代替它的,是仍残留着热量射完了弹药的AK来复枪。

我们把这少年兵拘禁起来,带回了基地。那期间,他曾数次找到空档尝试抵抗,因为也不得不对他采取暴力。回到基地,向连队长报告完毕,我让他在审讯室里待着,开始审问他。即使让部下全退步退下,只剩下我和他两人,少年兵也几乎不发一语。

(我是安德列.加里宁上尉。你的名字是?)

即使我报出姓名,他也不回答,只是死死的盯着从生锈的窗格里照射到桌上的夜晚探照灯的光影。

(相良宗介)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时,他的脸上第一次浮起了类似惊讶的表情。

(不对吗?)

(同伴们都叫我卡西姆)

他回答道,又加了一句:

(几乎没有人知道那个名字)

(也不尽如此。我在KGB也有熟人)

从他的眼睛射出强烈的警戒。

(少年的暗杀者的养成设施是叫那加(刀子)来着吧,你是从那里出来的把?从那里出来的学生,为什么会变成苏联的敌人)

他没有回答。

(应该不会是叛逃。那么是任务吗?被派去暗杀马吉德将军,就那样留在了他身边。是这样吗?)

没有必要听他的回答。这时我已能推测出大概,并且后来,我知道我的推测没有错。

苏联军队对于马吉德将军率领的游击队的抵抗感到极其棘手。对于军队高层和KGB尝试过外科手术式的清除这件事,我也知道个大概。换句话说,就是暗杀。

大概他就被派去执行那次暗杀行动吧。之所以会选择他这个东洋人参加阿富汗的作战,大概是因为他成绩优秀,并且能混入马吉德营帐里的东洋系的少数民族哈扎拉难民中吧。虽然马吉德是属于塔吉克人一派的游击队,不过他也以细致照顾其他民族的女孩子而闻名。

多半是宗介试着去暗杀马吉德,因失败被被捕。对方是富有慈悲心肠的英雄。大概他对宗介动了怜悯之心吧。把暗杀者交给了值得信赖的部下们,让他在游击队里帮忙。大概就是那样吧。

但是

为什么马吉德没有把他送到女孩子们那里,让他远离残酷的战争呢?一般如果对孩子动了恻隐之心的话,都应该会那样做的吧。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原因。但现在我知道了。后来,我产生了和马吉德同样的想法,采取了和他同样的做法。虽然不可能没有一个士兵对宗介抱有同伴被杀的仇恨比起这些,我们更受到单纯的动摇和悲哀的支配。这场战争已经发狂了。想快点回到自己的家乡。

谁都会这么想的。

抓住了相良宗介之后的数周,日子在没有什么大的作战行动中过去。也许是因为没有了AS,敌人游击队放弃了积极的抵抗,改为执行了有组织的争取时间的战术。因为冬天快要到了。到了冬天,这片战场的战斗将会不得不变为不利状态。

对宗介的处置,最终将按照当地的法律执行。如果是成人游击队队员,会被亲苏政权当作叛徒处死或处以长期刑,但他还是个孩子。应该会被送到设在首都喀布尔的战争孤儿设施去。

在等待处置期间,我尽量的去和宗介见面。

虽然一开始他几乎不对我的话作出什么回应不过渐渐的,他开始一句,二句的回答我的家常话了。简直和在那舰上的医务室里一模一样。因为他并未意识到我就是在K-224上邂逅的安大叔,也许对我的态度觉得很不可思议吧。

当我告诉他你也许会被送到喀布尔的孤儿院去时,他这么说道:

(那家孤儿院里布置了多少警卫?)

他打算一被收容就立刻逃跑。我吃惊的说:

(如果你想逃的话,还可以把你隔离在更远的地方)

(哪里?)

(列宁格勒。我的家在那里)

他好象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当我的养子如何?我妻子也同意了。是个很棒的女性哦)

说着我把妻子的照片给他看。宗介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紧紧的盯着照片。

(真漂亮)

(没错。明年还会有一个孩子诞生。那就是4个人一起生活。所以和我重新一起学习人类该学的东西吧。音乐和料理,笑和哭,等等)

他听了之后,开始感觉忧郁,并没有马上拒绝。这就足够了。我想他心里还留有一丝的感情。从杀人者的人生回到一个正常人的希望还在。

(我有战友)

(我知道)

(如果我不在的话,哈米德他们会很困扰吧。因为只有我会操作AS)

(那样的话,又要和我战斗了吗)

他低下头,什么也没说。

(只要打过一次就该知道,你赢不了我。从你出生前很早开始,我就一直在磨练战斗的技术。比起这些,你更应该考虑如何活下去。和我的家人见见吧,一次就好)

他抬起头。他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希望,没有绝望。只有目光那仅有的存在,呆呆的看着我。

(我不大明白你说的。除了战死之外还能有什么?你为什么不在那里就把我杀了,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让我听这些?)

我的背上感到一股凉意。本来还认为在这少年身上还留有一丝人性的我,突然没有了自信。

他是真的不懂我说的话。极其纯粹却又令人不安的疑问就像机械或者昆虫类所抱有的,人类无法解释的疑问。

(和战争没有关系。因为那是你所需要的东西)

我只能如此回答。又说了一次考虑一下吧后,我回到了清洁的单人房。

不管如何,对于我方来说他是一个危险的存在。我既没有让他回到游击队的打算,并且最重要的,我觉得游击队不再需要他的日子也不远了。

已经开始在悄悄的进行停火谈判了。以马吉德为中心的**游击队,阿富汗的亲苏政权,还有苏联,美丽国,巴基斯坦和伊朗。各势力的事物级别的协议在数月前便已开始,正在摸索游击队和政府军之间的妥协点。

这不是坏事。在战火正在扩大的那个时期,停战也是最现实的选择

阿富汗北部已经完全进入了冬天。

和游击队的战争转为相持阶段,对部下们来说也能迎来一段比较安稳的日子。

宗介的状况没有变化,我把他留在基地里,强忍着继续说服他。虽然连队长和副官都向我提出过意见,但我没有理睬他们。我打算在这场战争结束以后就退伍,到哪家工厂去坐办公室,因此军人的事业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再过不久,我就将成为一个父亲。因此我没有理由把这份危险的工作一直干下去。每周伊莲娜都会写信给我,对于腹中的孩子是如何一天一天长大的文字,我怎么读也读不厌。

我也把照片和信给宗介看了。虽然他发自内心的很不可思议的说为什么给我看这些东西?,但似乎也绝没有感到不快。

收到伊莲娜寄来的令人在意的信,是在停火谈判已进入最后的阶段12月的事。

身体很沉重。没有食欲,关节浮肿,下腹部剧痛。虽然我有些担心,但也没有考虑太多,认为那只是怀孕给身体带来的不适感。

伊莲娜和宗介都需要我的关心,而工作也很重要。虽然和游击队间的斗沉寂下来,但还有停火谈判的警备任务。

汇集了内阁成员级别的VIP的最终谈判会议,在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举行。按照惯例,像这种停火谈判都是在没有利害关系的第三国举行的。那样的话双方既能互相尊重,警备工作和出入国也会很顺利。如果是这种场合就会在瑞士或日本(译者:BS这句)这些地方吧。但实际却不是这样。虽然我不知道在暗地里有什么原因,游击队也同意放在那样的地方举行。马吉德将军本身也将出席这次会议。

在苏联内部推进停火的,是在暗杀了戈尔巴乔夫后的政权里,在军队里有着相当发言权的名叫阿尔克斯尼斯的男人。作为前空军上校,阿尔克斯尼斯被西方媒体称为激进的鹰派人物,但实际上他却是一个极为现实的强有力的正式家,外加手段也很高超。如果必要的话他也会主张把战争进行到底,但他却正确的认识到如果继续在阿富汗的战争将得不到任何的好处。并且,虽然喀布尔已经全在苏联军队的控制之下,但也不能排除反对停火的游击队混入市内的危险。

就在那时,我得到了那个通知。

是从连队本部传来的无线电信息。我正集中在警备任务上,一个接一个的下达着命令的时候,克里宾科中尉从背后带着犹疑对我说:

(上尉)

(等会再说)

说着,我向机场周边区域的地图转过身去。中尉的声音有些细小。

(是很重要的事)

(知道了。说吧)

(您的夫人去世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能保住)

医疗事故。

从我断断续续的听说的内容来看,就是那么回事。身体逐渐变差的伊莲娜,在寄出信后的第二周终于一病不起,在深夜被送往市内的医院。

给予治疗的医师喝的烂醉如泥,并且没有必需的药品。那上最常见的病症。在西方医院里,只要是认真负责的医生都会有办法的。连能救的性命能未能救成,就在一场胡闹中,伊莲娜和我的孩子死了。不,是被杀死了。在被所信赖的祖国的恶劣的医疗环境。

对着手放在桌子的地图上,站着一动不动的我,中尉提议说我来代替您指挥吧。

也许我到底还是个没用的人。即便如此,我也立刻摇头说不,告诉中尉我会继续指挥警备工作。我成功的把失去伊莲娜和孩子的事放在之后考虑。

因为我就一直接受如此的训练。

然后又发生了另一件事。

在停火谈判当日,市内发生了游击队的群起暴动。

这是近几年都未曾有过的大规模的暴动。那规模,那装备,那组织。不论有着怎样高明的指挥官,要实行这样规模的袭击都是极为困难的。由于游击队的暴动,住宿在混乱的市里的旅馆阿尔克斯尼斯被杀。奇怪的是,担任警卫的苏联士兵几乎没有一人驻留在旅馆里,以致袭击者在杀了他之后还能轻易的逃离现场。

待在离战斗现场很近的机场里的我,仅凭断断续续听到的无线电的通讯内容和袭击手法,立刻就明白了暴动游击队的真面目。根本不是什么游击队。那是受到KGB特殊训练的亲苏政权的士兵们。

接受到担任警备工作的某位中校的通讯,对我下达了不准让任何人通过机场。尤其是马吉德,一旦发立刻格杀勿论。他是这起暴动的主谋的命令。离事件发生还不到一小时,马吉德将军就已经被当成了主谋。

我都明白了。这次停火谈判本身就是一个诱饵,一个花招,是为了进入春天以后用大量投入的AS把游击队彻底歼灭的一场前戏。破坏停火谈判的是游击队。令人悲痛的是,游击队毫无慈悲之心的杀害了推动停火的阿尔克斯尼斯先生。既然他们不要和平,那也没有办法。我们只有把这场战斗进行到底。就是这样的一个剧本。

如果我的部下们都是无能之辈的话,那事情或许还有救。但实际却并非如此。他们发现了想趁乱离开喀布尔的马吉德将军,很有水平的把他逼到了机场大厅的一角。

{怎么办?本部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副官克里宾科向我询问道。

我犹豫了好几十秒。

最后,我还是命令部下们原地等待,一个人去和藏在柜台后的马吉德通话。

我已经都明白了。

和我想的一样,他既没有发抖也没有害怕,甚至也没有拿枪指向走进的我。

他和我差不多是一个年龄层的人一样的蓄着络腮胡,一样的在心里对战争感到疲累的男人。智慧的,安详的,却在心里藏着坚强意志的男人。

他决不是

上了卑污的阴谋家们的当,愿意就那么壮志未酬的死去的男人。

(终于见到您了,阁下。我感到荣幸)

听我如此说着,他立刻觉察了一切,耸耸了肩,脸上浮起微笑。

(你是加里宁上尉吧)

(是的)

(从你来到我的花园之后,什么事都变的困难起来了啊,卡西姆怎么样了?那个幼小的AS驾驶员)

(他还活着。还在我的基地里)

(太好了)

他取出手里的弹夹,把子弹都倒了出来。

(那么?打算怎么样,上尉)

我朝着部下们回过头去。他们的脸上都浮现出深深的苦恼克里宾科中尉轻轻的摇了摇头,其他人也表示了同样的态度。

但是,我却这样说:

(我带你上飞机。首先请一起到我的基地来一下)

即使是马吉德也深感以外的扬起了眉毛。

(虽然这话从作为敌人的我的嘴里说出来很奇怪你应该活下去)

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再也见不到伊莲娜他们了。

我从空中把马吉德带出喀布尔,偷偷的把他带到了潘杰希尔附近的前线基地。

我把从克里宾科以下的几乎所有的部下们都留在了喀布尔。因为这一行为说到底是我一个人的判断。

糊弄着连队长的询问,我偷偷的把马吉德送上运输直升机。我也把卡西姆从单人房里带出来,让他和马吉德一起走。

之后的就是一瞬间的事了。

空军的战斗机向乘着运输直升机向潘杰希尔高原逃跑的我们追了过来。立刻返回基地这样的警告都没有,空军的飞机就向直升机开了火。我用枪指着陷入恐慌的飞行员,在降低飞行高度的同时,向战斗机发射了红外线制导导弹。

在极近的距离,导弹爆炸了,运输直升机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四处飞溅的弹片,引擎的异响。渐渐逼近的白色山体。

我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已是在马吉德的营地里。离坠落已经过了两个星期了。

浑身都是伤。若不是马吉德手下高明的医生的看护,我早就死了。那位医生温柔的对我手这是奇迹。

卡西姆相良宗介回到了原来的部队。他来看过我一次。他把我借给他的伊莲娜的照片还了给我,告诉我说:对不起,我将战死在这里。

马吉德频频地来探病,向神祈祷着我的康复,但他手的话却和宗介一样。停火已经变的不可能了。我们将会在这里战死。

等我能自己站起来走路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了。

完全没有归队的心情。祖国背叛了我,而我也背叛了祖国。要是回去的话,会有谁来欢迎我呢?

康复以后,我去了宗介所在的部队,把战斗的方法传授给他。只要能把这些技术教给他没错,只要能活下去,也许他能有朝一日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我这么想着。被这种想法支撑着。

终于春天来了,苏联军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势,马吉德的部队在AS面前被被蹂躏着。就在那一年起,阿富汗的纷争以苏联的胜利而告终。虽然我曾打算死在那里,但命运却没有允许。

我和宗介一起从阿富汗的地狱里逃了出来,以佣兵的身份辗转于各地之间。我们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的道路。在那期间,我教会了宗介许多东西。各种语言,以及关于战术的种种。我也教了他日语。为只知道假名读音的他的名字取了汉字姓名的也是我。

之后,在柬埔寨的某次战斗中,我再次和宗介分开,一个人流离在世界各地。

然后我加入了秘银。

一年前,在那里,一个成为了我的部下的名叫梅莉莎.毛的美丽国人,把相良宗介带进了部队。

客观看来,这可以说是完全的偶然。但我却觉得这是一种必然,一种命运。

是神的意志吗?还是傲慢的命运?

我不知道。他也不知道<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