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真是!我们被发现了啦!
抱歉咦,难道是我不对?是我吗?
快、快、快
快逃呀!走这边!
维尔吓得结巴起来。艾莉森朝他猛推一把,带头往人声相反的方向跑出去,奋力逃在及膝的雪地里。班奈迪跟着跑在后头,一面咕哝道:
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跑快点!
艾莉森吼着,一手不住地拍在已经拼命狂奔的维尔背上。班奈迪跑在最后,三个人跑上那条经村人往来踏过,已变得好走许多的主要道路。他们头也不回地狂奔。
天色已暗,雪势增强,视野也更狭隘。现在他们连最近的房舍都看不见了,却仍听得身后传来叫喊声。
喂!你们是什么人啊!站住,不要跑!
哪可能站住啊!
班奈迪追上艾莉森。
湖岸不是往这个方向啊。
那也没办法了呀!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又是一声。
班奈迪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放心。他们只是对空鸣枪。
少校!有没有什么好武器?我的连包包都被他们拿走了!
艾莉森的这个问题,令班奈迪格外感到背后那把短机关枪的沉重。
没什么特别的。
那只有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的逃吧!
好
三人继续跑着。雪下得又大又急,堆积在他们的头、肩和胸口。
跑过某一户人家门前时,大门突然打开。走出来的是一名中年女性,她表情惊恐的见三人望向自己,顿时拉开嗓门,拖着离谱的尖叫声转身消失在门后。
为什么我们得受到这种待遇啊?
艾莉森一边跑一边埋怨着。维尔只顾着跑,已没有闲工夫回答她,只有班奈迪一脸事不干已似地回应:天晓得。
三人继续狂奔。
跑着跑着,维尔最先不支。他快喘不过气了,脚步也迟缓起来。
维尔!加油!
艾莉森推着他的背,勉强坚持这趟亡命的马拉松。三人一直往峡谷深处逃去,隔了一会儿才又在大路左侧看见一户人家。
事到如今,我看干脆拿那户人家当人质算了?
艾莉森说得一派理所当然。就在此时,那户人家的大门开了。走出来的人一样惊愕地看着他们,僵在原地。
但更令人惊愕的是!
过来!快点!
门口的那人竟大声向他们说道。那是一名年轻女子,留着黑色短发。
什么?
艾莉森和维尔大感意外。
来吧,是我认识的朋友,别留下新的脚印!
班奈迪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沿着通往那户人家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向屋子。三个浑身是雪的人就这么来到门前。
只见班奈迪笑着对那女子说:嗨!菲。
别叫得这么亲热。快进来。_
女子领着班奈迪和一头雾水的艾莉森,以及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的维尔走进屋子。女子立刻关上大门,挂上门闩。
屋子里相当暗。
中间有个没生火的暖炉、碗橱和可容六人坐的餐桌和椅子。墙边有一张沙发,另有一条走廊通往后头的房间。
维尔弯着身子大口喘气,艾莉森则来回抚着他的背。
过来。
女子朝走走廊走去,班奈迪、维尔和艾莉森跟随在后。
走廊尽头的地板上有个门,女子将它拉起。
进去。小心头撞到楼梯。
看着艾莉森脸上露骨的嫌恶,班奈迪只好率先走下去,接着是维尔。艾莉森朝那女子瞄了一眼,然后也跟着下去。
当她的脚踏上那里的石地,手也扶上维尔的背时,那道门在三人头上关起。地下室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喂!
艾莉森才刚喊出口
安静点。
班奈迪立刻要她噤声。楼上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还有一个不甚清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菲!你在家吗?开门啊!
有好一阵子,地下室里只听得见维尔的喘气声。三人随后听见楼上所进行的交谈。
菲!你在家吧?
马上来!稍等一下!
艾莉森悄声问班奈迪说:她该不会又把我们骗进来关吧?
还不晓得。
班奈迪答道。艾莉森又问:对了,那是谁?
我还不知道她的全名。
搞什么啊?
说来话长啦。
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安静点
班奈迪不再作声,而是竖起耳朵专注地听。
先是门闩卸下的声音,再来是开门声。数人走进屋内,脚步声从头上传来。
菲!你没事啊!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正在外面铲雪,一听到枪声就逃进屋里来了。
有可疑的外人闯进村里。恐怕有三个人。他们往这里逃了,你有没有看见?
隔了片刻
没有,到底是怎么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一个人待在这儿很危险,快到*会所去。
不要,我怎么能丢下爷爷留下的房子。我没事的,反正我一直都是这样。
又是片刻静默。
好吧你有枪吗?
有一把爷爷的。
你知道用法吗?
爷爷曾交代我说遇到紧急时要拿出来用。
好。你今晚就拿着枪到地下室去睡,记得要上锁。大伙儿会轮流警戒,我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万一有可疑的家伙攻击你时,你别多想只管开枪就是。
好。
又听见几个男声叮咛她小心点。接着大门就关上了。然后是上闩的声音。
头上传来一人单独行走的声音。那声音一度走到屋子后头,之后又走回来。跟着一个嘎吱声,地下室的门开启了。
三人在漆黑中抬起头,朝门口的微光望去。
只见女子慢慢探出头来,但在昏暗的逆光下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而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大型自动倒是十分清晰。
带我到首都去。否则我立刻就把你们交给村人。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女子说道,语调冷得像冰一样。
数秒沉默之后
非常清楚。我也想仔细听你解释。
班奈迪如是说道。
艾莉森和维尔不明就理地互看一眼。
等一下。
女子丢下这句话后,又关上了地下室的门。三人在漆黑中脱下帽子和大衣,依言在原地等着。当门再次拉开时,女子手里已不再握着,而是一只点亮的旧工油灯。
她每往下走一阶,地下室便亮了一点。原来这里同样是一间石砌的地下室,但比艾莉森等人先前被囚禁的牢房宽敞许多。墙上钉着木架,放了各式各样的东西。有古董彩绘盘、包布的小相框、上了锁的木盒、还有人的头盖骨。
哇!、呀!
维尔和艾莉森看见骷髅头就在自己身边,不由得吓了一大跳,眼窝的大洞在油灯照明下,映出两个黑色的大窟窿。
有好多个耶。
班奈迪说。架子上大约有七个大小不等的头盖骨。
搞什么!这里到底
艾莉森话还没说完,维尔便将手按上她的肩,径自问那名女子:
这些是你的祖先,对吧?
女子有些吃惊,答了一声:是。班奈迪看看维尔,艾莉森则用手肘推了维尔一下。
我在书上看过,说是这个国家的习俗。由于土地不多没办法埋葬很多人,所以就用大石棺土葬,经过一定程度的年月后,或是有新的死者时,再挖开坟墓捡回他们的遗骨,由血亲清洗干净,妥善地保管在自己家里
不用费那么多工夫讲解。就是这样,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我家的代代祖先,他们把安眠之地让出来,供我们这些活人使用。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们是客人,可不能失礼罗!
班奈迪一说完,艾莉森便接口说:
那么,你们好。恕我们打扰了。
她对着离她最近的一个小小头盖骨打起招呼来。看见她的举动,那名女子的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
请坐。
女子拿着油灯往地下室中间走去,并请三人在圆桌旁坐下。四人围着桌子坐定,将油灯摆在桌子中央。
女子又回到一楼,拿了一只水瓶回来。三人便用倒扣在水瓶口上的杯子喝了一点水。
见众人定下心来,女子便对着艾莉森和维尔问:
我先问你们,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们村子里?
于是艾莉森满脸不快:
我们来玩,谁知道被一个老太婆用茶迷昏在有塔的那栋房子里后,又被关在牢房里,刚刚才死命逃出来的。我才想知道理由咧!)
眼看艾莉森激动得差点站起来,维尔便将右手放在她肩上说:
我们不知道理由,现在只想尽快离开村子,回到穆西凯去。
哦,这理由我也不知道。
女子冷冷地说完后,改问班奈迪:
他们是你的朋友吧?把他们牵扯进来有没有关系?
班奈迪点头回答:
对,这一位是维尔赫姆?休尔兹同学,而这位是艾莉森?威汀顿小姐。我就是在找他们两位,想跟他们一起游山玩水的。我说过我的名字了吧?我叫班奈迪。
班奈迪望向艾莉森他们:
艾莉森、维尔,这位是我刚才在村子入口处遇到的小姐。之后我才发现你们曾经进过这个村子却没再出来,所以就偷偷潜入,才会碰巧遇见你们离开那栋房子。
说完,他又转向女子。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直正的名字。请你告诉我。
但见女子犹豫了一会儿。
菲欧娜,就这么叫我吧。
菲欧娜小姐是吗?这是斯贝伊尔没有的名字呢,在我听来真是非常动听
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好吧。不过我得先确定,这栋房子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在?
没有了。一向只有我跟爷爷两个人在这里过日子,但我爷爷去年过世了。
这样啊,我明白了。
我要进入主题了。
好的。你说想去首都?我在山谷入口遇见你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班奈迪问道。只见那个自称菲欧娜的女子脸色一沉,凝重地点点头:
对。用什么方法都行,要是你能帮我做到这一点,我就帮你们离开山谷。我自己原本就不能擅自离开村子,所以要走也得偷偷摸摸地跟你们一起走。
原来如此。
我马上去准备。
请等一下。我想今天是不可能动身了,再赶也得等到明天吧。总之,今晚要请你让我们三个躲在这里。
班奈迪此话一出,便见维尔颓然地垂下双肩,艾莉森只是耸耸肩。菲欧娜反问道:
为什么今天不可能动身?首都很远呀!早点出发比较好。
艾莉森和维尔没开口,静静听着那两人对话。班奈迪回答:
因为我困了。
喂!
开玩笑的。不好笑吗?好吧,那我说真的。现在雪下得这么大,而且又是晚上,想在这种情况下渡过那么大的冰湖面根本形同自杀。别说是普通人了,就算是个强悍的陆军士兵也不会那么做。难道你想害死我们?
菲欧娜不说话了。好瞪了班奈迪一眼,微微摇头。
所以我们明天走吧。希望明天早上雪就停了。出了峡谷就能坐我的车,我们可以开车到首都去,赶时间的话也可以在中途改搭飞机去,很棒吧?坐飞机的话马上就到了。
听班奈迪这么说,菲欧娜显然十分怀疑。
真的行吗?早上才出发,真的能在明天白天时赶到吗?还有,你说的飞机就是那种在天上飞的东西吧?哪来那种东西呀?况且谁会开呀?
菲欧娜接连问了一大串。艾莉森看了右方的班奈迪一眼,不禁问道:
你不认识班奈迪先生吗?
却见班奈迪开心的说:
很难得呀。
见这三人当真一脸稀奇地望着自己,菲欧娜不禁动摇起来地问道:
怎、怎么了?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发现壁画的英雄先生呀!我恐怕是失敬了,对不起。
不会不会,没那回事。这件事原本也不该由我一人居功或自豪的。附带一提,这两位是
艾莉森在班奈迪的脚上踩了一下。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请不用担心飞机的问题。明天清晨就出发,可以吗?今晚请让我们睡在这里。睡外面会有冻死的危险。
菲欧娜点点头。
我知道了你们就在这里待到早上吧。我会拿毛毯来给你们,当然还有水和吃的虽然比不上旅舍就是了。这样可以吗?
这会换班奈迪点头。
谈判成立。非常谢谢你。
那个菲欧娜小姐可以请教你一件事吗?
维尔问道。
什么事?
你有没有电话?我是跟学校旅行才来到这个国家的,老师跟同学们都住在穆西凯的旅舍,我想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可以的话,我想联络他们
但见菲欧娜摇头说:
我们村子里没有电话,只有紧急情况下用的无线电,可是放在*会所里。
唉
见维尔大失所望,艾莉森竟三言两语地泼了一盆冷水说:
算了,你死心吧。
这时,班奈迪举起手来。
对了,我也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想去首都?
班奈迪继续发言:
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的理由有二。第一,要是知道你去首都的动机,或许这之中有我能帮忙之处。好比你想去首都的哪里,或是想做什么事等等。
菲欧娜静静望着班奈迪说到一个段落停下后,才低声问道:
另一个理由呢?
便见班奈迪笑得有些羞赧:
另外就是纯粹的好奇心。我只是想知道自己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而已。我想艾莉森或维尔也会想知道吧。
他才刚说完,艾莉森便接口道:
我倒觉得动机是什么都无所谓耶。
她的口气好像真的无所谓似的。维尔跟着说:
没关系,要是菲欧娜小姐不想说,那也不必勉强。
经过几秒的沉默后
这样啊不过,反正你们到了首都也会知道的,我就说吧。
菲欧娜如是说道,表情却锐利起来。
至于信不信,那就随你们了。
说完,她就从衣袋里取出那张已经皱成一团的纸,挪开油灯,在桌面上攥平。
对了,你一看见这个就哭了吓了我一大跳。这就是动机?
艾莉森瞄了一眼,维尔则伸过头去专心地看着。
这是首都的演说会宣传单嘛。
维尔说道。
对,我想去参加这场演说会。我要到现场去,出现在群众面前。
班奈迪和维尔互看了一眼后,维尔决定让班奈迪发问。
呃我可以再问清楚一点吗?你出现在现场,然后呢?
让群众看见,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让大家知道我活着。
在维尔和艾莉森的注视下,菲欧娜的神情在摇拽灯火中显得格外坚毅。于是班奈迪又问:
你到底是谁啊?
只见菲欧娜闭上眼,右手握拳抵在胸口。"
沉思数秒之后,她才睁开眼睛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的说道:
我是这个国家伊库司托法的公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