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的房间里。
刺眼的阳光从窗**进来,照在厚质的地毯与房内精美的用品上。墙上挂着怡人的画,一旁有大把鲜花装饰。宽敞的房间尽头还有一扇门,通往另一个房间。
维尔赫姆?休尔兹被带进大饭店的这个房间后,只是怔怔地望着四周。他穿着毛衣,两手抱着外套。进门才走一步,他就停下来了。
请进,别客气。
房间中央有一张雕工精致的圆形桌子,菲欧娜就站在桌旁。她穿着白色的衬衫、深蓝色的裙子,胸前有个闪闪发光的小金坠。
呃打扰了
维尔这才戒慎恐惧地迈步。他的两旁各站了一名男子,穿着与警察相仿、却是红色的制服。只见菲欧娜对这两名皇室护卫说道:
能让我们两个独处吗?
警卫对看了一眼
可是这
他是在村子里帮助过我的人,也是卡尔少校的朋友。我们不会有事的,所以麻烦两位我稍后要请他喝上午茶,所以在那之前,请两位回避。
好的。还有,恳请您千万别对我们说话这样恭敬。我们告辞了。
警卫毕恭毕敬地行礼,走出房外,静静把门关上。维尔显得十分紧张,来到餐桌旁。
请坐。大衣就放在空的椅子吧。
他依言放下外套,见它滑落便又重新摆上去,之后才在椅子上坐好,与菲欧娜相对。
菲欧娜正视维尔开口说:
真的很谢谢你,还有艾莉森小姐。我实在很想亲口向你们道谢,只可惜听卡尔少校说,艾莉森小姐已经回国了。但即使只有你一个人来,我也很高兴。
维尔回答:
不客气。法兰契斯卡公主殿下。
菲欧娜微微垂下眼去,随即抬起。
不嫌弃的话还是叫我菲好了。这也是我想跟你们说的。还有,我想再跟你道谢,谢谢你,维尔。
不客气,菲小姐。
两人无声的笑了。
维尔接着说:
我今天傍晚就要离开伊库司了。能有这样的机会再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那天之后,你跟艾莉森怎么样了?我一直很担心。不晓得飞机怎么样,你学校那边怎么样还好吧?
维尔苦笑,按顺序回答: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就回到穆西凯附近,在湖上降落,然后把飞机留在那儿。不过在离开前,我们匿名用无线电通报了营区,所以没多久就看到卡车开来。之后我们就到镇上的邮局去领车
说到这儿,维尔瞥见菲欧娜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但他装作没注意,继续说道:
艾莉森就提议说我们再到镇上喝茶聊天吧!,只可惜运气不好
怎么了?
学校同学正好参观完斯兰卡斯,在回旅舍的途中撞见我们。无可奈何之下,艾莉森只好逃跑,我被抓回巴士去。第二天,也就是大前天,艾莉森就跟着部队驾送飞机回国了。
哦真可惜,都是我害的。
菲欧娜低声说着,语气里充满着遗憾。
有太多事情,我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向艾莉森小姐道歉才行。
不用,艾莉森可是乐在其中啊。飞行时她还高兴的说:
居然能帮上公主的忙,我们也真了不起呢!
维尔没再顾虑菲欧娜的歉意,只是温吞吞地笑着说。
于是菲欧娜耸耸肩,改了个话题。
那你呢?有没有挨骂?
有。不过
不过?
老师和同学们好像都被公主还活着的大新闻转移了注意力,最后我只被罚定了几页悔过书而已。说起来真很对不起他们,但我一点也不后悔。能有这样的经验,我非常高兴。
哦。
见维尔笑起来,菲欧娜也跟着笑了。
你不是法兰契斯卡公主。
听见维尔这么说,菲欧娜重新打量起坐在眼前的棕发少年。
你是另一个人。法兰契斯卡公主确实被贝因医师接到村子去,但她在十年前已经过世了。
维尔继续说。于是菲欧娜平静地问道:
这些事是卡尔少校告诉你的吗?
维尔摇头回答:
班奈迪先生只在前天打过电话到旅舍来,那时他即将回国。他说谢谢我的狙击,他也巧妙地掩饰了飞机的事,又说自己没受到任何降级处份。最后提到你时,他只说:这个国家的公主复活,希望你们能真心为她高兴如此而已。
哦
菲欧娜低声喃喃道,有些难过的垂下眼。维尔看了菲欧娜的反应,只是闭上眼睛。
短暂的沉默后,维尔睁开眼睛继续说道:
你不是法兰契斯卡公主,但却是个真正的公主因为你们是双胞胎,对吧?!
菲欧娜将视线投向维尔。
你和法兰契斯卡公主是双胞胎姐妹,但由于皇室规定只能册立一名子女,因此你就当不成公主了。之后你就被送到那个村子,由贝因医师当做孙女来抚养对吧?
菲欧娜睁大了眼睛,微微地摇头。
真是令人惊讶
然后她笑了开来,点点头说:
对呀,你说的一点没错。我确实不是皇姐法兰契斯卡,而是妹妹菲欧娜。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说这话时,菲欧娜的语气极其平常。维尔想了一下才开口回答说:
有好几个理由。先是瓦廉警队长说他在你的脸上看到公主的轮廓,可见你们的长相一定有相似之处。况且,如果是毫无关系的外人,也没理由大费周章的那么做,但若是为亲人讨回公道,一切就能说得通了。再者,那个金坠子也是个重要的线索。
这个?
菲欧娜拿起胸前的坠子。她先看了看正面的徽饰,随即反过来看那朵向左下绽放的小花。
是印记?
是的。也就是法兰契斯卡公主的印记。您知道那种花的名字吗?
不知道。你知道吗?
菲欧娜问道,像是很想知道的样子。
我后来去查书了。刚好生物学老师从学校里带了一本大图鉴出来。这种植物叫做林奈草生长在高地,长得小小的。
林奈草没听过耶各种草木的种类和名称,我还以为我大都学过了。
我想应该是。因为林奈草并不生长在这个国家,反而只有在斯贝伊尔的北部针叶林地或山区才有,所以对洛克榭人来说,几乎可说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植物。在这个国家见过这种花的人,恐怕连一个也没有呢。
原来如此不过,你又是怎么猜到的?
菲欧娜又问。
是那朵花开的方向。?
每一株林奈草都是对开的。也就是说,一根花茎左右同时会各开一朵花,花开后会向下垂。也因此在贝佐语里,这种花有个别名叫做双生花。
为你们选用这样的印记,不知究竟是谁构思的不过,我想,当法兰契斯卡公主将这个坠子挂在胸前时,一定有人告诉过她,旁边还开着另一朵一模一样的花吧。
哦这样啊。
菲欧娜看着指尖的那朵小花,微微一笑。
原来是这样
她抬头看着维尔,喜孜孜地说了一声:告诉你哦。
是。
卡尔少校知道我所有的秘密呢,包括双胞胎的这件事。而我得到这个坠子的经过,他也晓得,都是我在飞往首都的路上告诉他的。维尔,不,应该叫你发现壁画的真英雄之一。
这会儿轮到维尔吃惊了。
咦?
我把我的秘密说出来后,卡尔少校告诉我说其实我也不是正牌的呢。原来你和艾莉森小姐才是真正的正牌英雄。是你们两个越过国境,发现宝物的,对吧?那个故事好有趣呢。
听她说得如此兴致昂然,维尔显得有些惶恐:
这样啊那个呃,请你尽量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所以罗,为了公平起见,你要不要也听听我的故事?看看我是怎么在爷爷不知情况下发现这一切,又是如何得到坠子和袖扣的?
见菲欧娜笑逐颜开,维尔便点点头说:
嗯我洗耳恭听!
我印象中最早的记忆大概是在三、四岁时,某一天我被树上掉下来的落雪埋住放声大哭。
当然,那是在村子里的事。那时爷爷在我身旁,村长先生也在,还有大婶和叔叔他们。每个人都赶来安慰我,对我很好。
爷爷在村里帮人看病时,我就去帮他,跟他学怎么做药草、在家煮饭、扫地过得很平凡,也很快乐。爷爷说我的父母亲是在雪崩中身亡的,我倒也不因此觉得寂寞。
后来,在十年前的冬天也就是那一天。
总是按惯例定期到首都去看诊的爷爷,那天深夜突然冒雪驾着马车回来。以往他从未那样过,所以我非常意外。
有个急症患者。
爷爷当时是那么说的。我从没看过他脸上有那样惊慌又阴沉的表情,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爷爷叫我回自己的房间去,他则把患者带去治疗室。之后他又叫我别让暖炉的火熄了,还要我煮一锅滚水好让他随时可用。之后爷爷就一直关在治疗室里,一整天都没出来。
我很担心,所以就去问情况。
我没事的。
爷爷只是这么回答我。再来就一直要我煮开水、准备新的绷带,我也就照办。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时是怎么替爷爷做饭的。
爷爷又说,那天他不看病,不管村子里的谁来家里,都要我先打发人家回去。那天下着大雪,只有一个阿姨来拿药,我在玄关把药拿给她,就请她走了。
傍晚。
我累得在暖炉睡着了。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天上连一朵云也没有,外面的积雪和满月把四周照得好亮、好刺眼,就像天亮时一样。
我再回去补暖炉的火、煮热水时,外面开始变晴。我当时心想:对了,今晚是夜晚的白昼之夜。
然后,我端着热水到治疗室去,但爷爷没来应门。由于我也常到里面去照顾病人,所以就自己进去了。
我看到房里的一张病床,旁边的治疗台上散乱着染血的绷带,而爷爷累得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替爷爷盖上毯子,接着像往常那样去看看病人。我怕万一有什么事,至少我可以先做点什么,或是先叫醒爷爷。
当时月光还很亮,白色的床单甚至会反光。病人就躺在床上。
我吓了一大跳。病人满脸缠着绷带,只有眼睛和鼻子处开了孔,其它地方都包着绷带。而且那是个小孩子,跟当时的我差不多大。
病人的呼吸浅浅的,也很均匀。
我想那个人是睡着了,于是准备离开。
你
突然听见有人叫住我,我吓得发抖,还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发现是那个病人发出的声音。
于是我就又站到床边去,看见病人转头对着我问:
你是谁?
病人的嘴巴在动,声音也很小。是个小女孩的声音。我当时心想,从没听过这么干净好听的声音。
我看见她在看我。我怕吵醒爷爷,就也小声回答她:
菲欧娜。大家都叫我菲。
菲终于见到你了,我好高兴哦。
当时我还不晓得她为什么要那么说,只是很想再听听她那好听的声音,于是就说了一声谢谢。
外面还在慢慢的天黑,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点亮油灯时,病人又说话了:
菲陪我说话。
病人常是这样的,躺着无聊,总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聊聊天。但我不知她的病情如何,就先问她:
好是好,可是你的身体怎么样?能聊天吗?
光用听的是可以菲,多讲些你的事情给我听。
于是我就跟往常一样,搬一张椅子到床边,在渐渐变暗的世界里,跟她说起我的种种。
说我一直都在这个村子里长大身边的人待我都十分亲切,教我很多事我一学会什么,大伙儿就高兴得像什么似的直夸我虽然我没有了父母亲,却因为大伙儿的陪伴,一点也不寂寞
我看好有时听了会开心的笑,所以就一直说下去。我也是想让爷爷多睡一会儿,多休息一下。
说着说着,月亮越来越缺了,四周也变得好暗。我大致讲完我的身世,于是便问她说:
你叫什么名字?
她用她那好听的声音回答我说:先保密。
以后你会知道的菲,你以后就知道。就快了。
我心想:这人讲话好奇怪哦。,我当时根本听不懂。
外面已经很暗,屋子里什么也看不见。月亮变成暗红色的,只发出一点朦胧的光。
菲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我问她:要帮什么忙?
把我脸上的绷带拆掉。
我马上又问:拆掉绷带不会有事吗?。没想到她居然说其实她脸上没有伤。这又是一件怪事。然后她又拜托我一次,要我一定要拆。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