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回忆的搜索队(2 / 2)

「我被她说成带有非常严重的失恋气息。」

塩原依旧低着头,关根则在手帕底下支支吾吾地说些什么。从校园的方向响起棒球社高亢的击球声。

长谷和丰花还是争论不休,一想到居中协调所要花费的心力,京介就无法从椅子上起身。他在莫可奈何之下,脑袋里还没有完全整合要问关根的问题,就先开口说道:

「我想请问关于和你同班的榎本沙织的事。」

「啊,果然如此。」

「你连这种事都得用占卜?」

「才不是这样,是因为这阵子也有其他人问过同样的事情。」

关根怀疑般地眯起双眼。

「如果穿着制服走在街上,就会有电视台的人跑来搭讪,还说想用纪录片方式来制作离家出走少女的节目。榎本沙织的事好像是学校有人说出来的。毕竟对我们这种无趣的学校,算是可以列入稀有事件里。」

「已经变成可以上电视的重大事件了?」

「怎么可能,主角不可能会是榎本沙织啦!在暑假期间突然失踪的女高中生在全国各地就跟山一样多啦!他们说要将这些做成特集,榎本只是其中的单一案例。,而那个人的失踪,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关根的表情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任何担心榎本沙织的样子。声音听起来也很轻松,但似乎并不带有恶意。

「单一案例这种说法,会不会有点太过份了?」

丰花突然穴嘴进来,并站在京介的旁边。争论不知在何时迎向结局,长谷在房间角落流露出灰暗的神情,还正在写什么笔记。

将京介的铁管椅用脚尖踢开,丰花对关根鼓起双颊:

「就算离家出走的人像山一样多,但每一个人应该都会有理由。沙织她一定也是这样的!」

「你有一种很有趣的气息哦。」

依旧坐着抬头看着丰花的关根,兴味盎然地张开双眼。

「这股气息到底是什么呢?我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气息,该怎么比喻才好呢?想不到什么适合的话硬要形容的话,就是闻到只有零钱的钱包时的味道」

丰花将无法理解的脸转向京介。但因为京介也同样无法理解意思,所以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将关根正对面的座位让给了丰花。

丰花一坐在铁管椅上挺直腰杆后,就像要对关根亮出脸蛋般地说道:

「我们可以回到原来的话题吗?」

「嗯,当然可以。」

「你和沙织同班吧,是感情很好的那种吗?」

「嗯,普普通通。虽然连宿舍都和榎本同一幢」

关根用手帕对自己的脸部扇风,还因为那阵风皱起了脸庞。京介不由得尝试将鼻子贴近自己的手臂,但却没闻到什么血腥味。

「虽然和她说话都会适当的回应,交谈也不会很无聊,但她是不太会自己主动开口的人吧?这种人很麻烦的。」

「她说过她喜欢和人说话,不过,却是对开口说话感觉有点没辙的女孩。现在也还是没变啊。」

「话说回来,我还没问你们呢,你们和榎本是什么关系?」

关根重新整理垂在衬衫上的头发,没多人兴趣般地询问:

「是国中时期的朋友吗?」

「嗯,听说沙织失踪了,因为在国中时是很要好的一群同学,所以才想去找她。」

「一群?嗯」

关根将手指紧贴在脖子后面,深深地呼出气息。

有段时间关根就以这样的姿势陷入沉思,塩原不安地朝空中散布视线。而京介则靠近窗户边框,想着要是这个女学生知道榎本沙织隐藏在哪里的真相,应该会很麻烦。

「在高中时的她,是个非常乖巧的人喔。」

用力扭转子发生声音后,关根缓缓地开口说道:

「我想她没有特定的朋友。就连跟我也只是偶尔说话的程度。」

「像被欺负之类的这种事」

「应该没有吧。因为像欺负人这种事,我们学校没那种美丽国时间。连在班上以八面玲珑为交友目标的空闲都没有。」

「好像是很不好过的学校啊。」

「是这样吗?这很普通吧。因为校规里也禁止打工,所以对榎本来说是连这样的交友关系都没有吧?」

校园的方向又响起击球的声音,还听见某人的怒吼声。关根倚着铁管椅的靠背,大幅度地耸耸肩。

「她在国中一开始也是一个人。」

丰花对着地面点点头说道。

「我还以为和她说话会被弄得很郁闷,但试着搭讪之后,却发现她会愉快地回话。所以我也变得很高兴,决定经常一起行动。因为和团体里的每个人都相处融洽,沙织看起来也很开心的样子。」

「在我的学校里并没有这种爱操心的人。」

关根再次用手帕覆盖住口鼻。整张脸之中唯一可以看见的眼睛,像是可以看穿这个房间的空气、光线和所有人般的眼神。

「如果有时间担心别人,而不考虑自己,就会渐渐被周遭抛弃。不光是榎本,此外还有许多这种人喔。」

「那么,就算万一沙织有了烦恼,周遭也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罗?」

「你说得没错。不过,不管是烦恼还是其他的事,只要她本人肯说出来,不就可以跟任何人商量吗?我们学校又不是那么冷漠的学校。」

「字条。」

丰花平静地打断话语。至此一直在膝盖上握紧拳头的右手,在椅子旁边悬空垂吊着。

「听说在沙织从宿舍失踪之前,有留下一张字条。内容你知道吗?字条里面或许有写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没兴趣知道。」

偷瞄一眼手表,关根握着手帕站起来。塩原双肩颤抖着,用「您要回去了吗」的敬语询问着。

「是的,话说到一半真不好意思,但我差不多该回学校了。」

丰花呼出沉重气息的声音,静悄悄地渗透室内。丰花对京介投以走投无路的视线,但京介却沉默地看着窗外飞机航行所形成的云。他心想关根的话不是不能做为参考,即使去问虹女附中的某位学生,应该也会得到类似的答案吧?不管有没有封口令。

拿起自己的东西迈开步伐的关根,看到京介的脸就停下脚步说道:

「嗯,满布血腥味的你,你叫一条吧?」

「嗯。」

确认过后,关根重新转向着头的丰花:

「还有,有股有趣气息的你。在回学校之前我会先绕到宿舍一趟,你要不要一起来?我们学校的宿舍,如果不在玄关证明是住宿生的朋友就不能进去。」

丰花抬起脸,和刚开始见到关根是一样,浮现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关根用手帕贴着脸颊,以不悦的神情继续说道:

「实际去一趟宿舍,不就可以知道些什么了?或许会有看过字条的学生。不过因为现在是大部分人回老家的时期,所以也不太能期待。」

「可以吗?你可以带我们去吗?」

丰花站起身来提出询问。不知为何塩原也站起来,交相比较两人的表情。当关根郁闷地点点头时,丰花就牵起塩原的手发出尖叫。校园里大概是击出全垒打的关系,怒吼声还是转变成欢呼。

一想到又要走到日照强烈的屋外,京介叹了一口气,而关根则将背部倚靠在他身旁的窗框。

「虽说是暑假,但你们还真是有时间啊。」

「是这样吗?」

想起留在家中房间里庞大数量的作业,京介就感到头痛。关根从窗户仰望天空,轻笑着说道:

「都已经料想到谈话的内容是关于榎本沙织,却还是答应前往其他学校的我,仔细想想也是挺闲的。」

从虹原高中搭乘路线公车,花不多分钟就抵达虹女附中的学生宿舍。

虽然塩原也想跟来,但因为委员会里还有工作以及会长长谷不动如山,所以才勉强放弃同行。

从学校出发前,京介就被塩原再三叮咛「别在那里做出失礼的事」到耳朵疼痛的地步。连「绝对不要使用什么奇怪的魔法」的话都说出口时,他感到有股淡淡的悲哀。

建立在与高中校舍不同空地的宿舍,是一幢钢筋的六层楼建筑物,外观上就和随处可见的公寓一样。停留在电线杆上的蝉,极力发出没个性的鸣声。时间是正午的十分钟前。在京介抬头观看的天空中,还残留着飞机飞过所形成的云迹。

「全校的学生都住在这里?」

仰望白色壁砖的外墙,丰花像是对建筑物本身询问似地说道。周围是宁静的住宅区,看来最高的建筑就是这幢宿舍了。

「怎么可能?这里是五号舍。在市区各处共有十幢,全都是和这里相同的建筑。」

关根甩动着似乎是学校规定款式的运动背包。

「该被分配到哪一幢哪间房,在学年开始时就以抽签决定。住在这幢宿舍里的学生年级也是各自不一。」

「嗯,好像满有趣的。」

「只有一开始的时候。」

如此说完,关根就朝玄关大厅迈开脚步。可以看见在大厅旁的管理员室窗户内,有名中年妇人正在移动。

「喂喂,我忘了问你,沙织难道没有男朋友吗?」

听到在玄关前丰花停下脚步提出的询问,关根斩钉截铁地摇着头:

「就我所知,连听都没听过耶。」

「也没有喜欢的男生吗?」

「刚入学时谈论到这种话题,她曾说过小学时有个喜欢的男孩子喔。」

「嗯,这还是头一次听到,但我也没和她谈论过这种话题。那么,是谁?她说她喜欢谁?我不会跟其他人说的,快告诉我嘛!」

面对拉扯手臂的丰花,关根射出冰冷的视线。

「为什么非得在这里讲这种像是校外旅行之夜的对话?你没忘记你的目的吧?」

「对不起」

「我就陪你们到这里。等带你们通过传达室后,我就要去学校那边。」

关根以似乎要对抗蝉鸣般相当流畅的声音说道:

「之后你们就请自便吧,因为我没有陪你们玩侦探捉迷藏的美丽国时间。」

「感谢你的帮忙。」

「榎本的房间是三楼的三号室,现在是上锁的。但因为三楼还留有几位住宿生,所以想和她们交谈,只要询问一下就可以了啊,还有一条同学。」

被他人叫唤名字,正用玲洗树树枝敲打肩膀的京介停下手部动作。

「虽然这里不是采取严禁男士进入的制度,但各楼层都有警卫,所以你最好别做出奇怪的举动喔。」

「啊,喂喂!」

对着穿过玄关自动门的关根背影,丰花出声呼唤:

「等沙织的事情解决之后,一起去放个烟火吧?放会射上天空的那种。」

又拿出手帕掩住嘴角的关根,只做出「如果有空」的回答。

被传达室的女性强迫在访客名簿上登记后,京介和丰花搭乘电梯上三楼。就和外观一样,内部也和一般集体住宅没什么差别。不同之处,就如同关根所说的,只有各楼层都有警卫室和走廊上景着体育服及室内拖鞋。警卫室方面大概是暑假的关系,里面空无一人。

「三号室是这里吧。」

在距离电梯大厅很近的地方,就是榎本沙织的房间,涂上焦褐色油漆的房门上,装有好像很沉重的金色门把。当丰花伸手转动时,只有上锁的声音冷冷地回应。

丰花朝左右两旁的房间投注视线,似乎打算向邻居询问。随后丰花往右边二号室方向走去。

京介站在原地远望着门把。虽然具有坚固的外观,但钥匙孔却是格外单纯的构造。接着他将视线移往整个房门,最后把身为矫正术者的意识专注在徘徊其中的空气。虽然没有特别奇怪的气息,但榎本沙织的失踪,记得是在昨天那个时间点的三天前。就算消失踪影当时有人为事故,土地产生了闭塞,但那股气息也不可能会留到今天。

丰花正和从二号室出来的少女畅谈些什么。当少女一察觉到京介,马上就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是因为有男生出现而吓一跳,还是惊讶他和丰花有张相同的脸,不管是哪种理由都无所谓,然而少女缠绕在头上的大量彩色发束,对京介来说才值得愕然。

「所以,在榎本失踪的上个周末,并没有传出什么奇怪的声音罗?」

彩色发束少女重新面对丰花,用力点点头。依旧敞开的房门少女用脚顶着,可以听见摇滚调的音乐声从房间内传出来。

「我想那天榎本的房间并没有任何人造访。不光是那一天,要说有什么人会去榎本的房间玩,这件事从四月起就几乎没发生过呢。」

「沙织在离去之前有没有说些什么?像是要去哪里就算没有直接表明,但总有什么类似的讯息吧。」

「这个嘛她没说啊。」

「沙织留下来的字条,你看过吗?」

「我是没看过啦,但好像写了什么像是请不要担心或是我走了之类的,不知道是谁曾说过这样的内容,她要是这么说了,就不会有任何人担心的。」

从房间里面,这回响起了水壼沸腾的声音。因为是相当大的噪音,所以也传遍三楼的走廊上。在少女返回房内的期间,取而代之顶住房间的丰花嘟嘟哝哝地扭动双唇。

几分钟后,从房间走回来的少女头上,彩色发束已经拆下。单手拿着文件夹的少女,从外侧锁上门说道:

「抱歉,我现在要去参加暑假讲习。你们已经问够了吧?」

「占用你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少女让钥匙圈发出声响,慢步离去。丰花盯着三号室的房间一会儿后,就在哼出强劲鼻息的同时开口说道:

「要是去偷看沙织的房间,还是不太好吧。虽然只是想看看字条,但她或许有其他被看到会觉得伤脑筋的东西。」

「在离开之前,应该早就收拾好被看到会感到困扰的物品了吧?」

京介忍住呵欠如此说道。电梯响起关上门的声音。

「将字条留在房间里,应该也是明白早晚会有人去偷看房间?」

「那么,进去看看也没关系罗?」

「天晓得。」

「不行啦,还是会被讨厌吧。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嘴里含糊不清碎碎念的丰花侧脸,京介心想她真是个复杂的家伙。在自家的京介房间,不但毫不犹豫地入侵,不管是钱包或别的东西,丰花全都带着笑容强抢而去。直到成为术者研习生为止,京介一直确信丰花将来会是个盗贼。

「沙织,抱歉!就让我偷看一下。」

好像终于下定决心的样子,丰花四处散布鼻息,紧紧抓住三号室的门把。像是打算用腕力破坏似地,门把发出充满悲鸣的金属声传遍整个走廊。

损坏物品及侵入住宅。一边想着与其说是玩侦探游戏,倒不如是说是模仿小偷,京介抓住丰花的手臂制止行动,但挑起单边眉毛的丰花却像气球般鼓起脸颊。

「不要阻止我!如果受到阻挠,我的决心就会迟疑。」

「我不打算制止你。」

「我知道这是不好的行为,也打从心底感受到良心的讉责。但是,我现在只能这么做了!」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啦,快说!我的决心已经开始迟疑了。」

虽然不知道是破坏的一方感到害怕,还是受到破坏的一方觉得生气,总之门把在丰花的手中颤抖着。

「还是算了。你退到一边去吧。」

京介把丰花推到身后,叹了一口气。虽然京介很想问问她从自己身上抢夺钱包时,良心的讉责究竟在哪里,但察觉到就算问了也毫无意义,因而作罢。

确认周遭没有半个人后,京介解开包裹玲洗树树枝的布套。他举起若被不知情的人看见,只会认定是童话故事中出现的魔法师法杖的术具,念起咒语: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发动出于酉位的人工物质,解除束缚,沉于辰位!」

房间门把一瞬间被金色的光芒围绕,发出短促的声音后,门锁就解开了。

这个法术不仅可以打开房门,也可以解开脚踏车的车锁。只要是锁,大致来说都解得开。爱说长道短的术者称之为「违法之术」,而京介也确实自觉到越是犹豫使用,自己本身就越不清白公正。

「搞什么啊?还以为你会用什么飞踢来破坏门把,害我一瞬间有点期待。」

丰花将京介推开,打开了房门。

「沙织,抱歉喔。这是京介打开的,所以就打扰一下罗!我们会马上出去的。」

大概是在破坏物品及侵入住宅的过程中,没犯下任何罪行就解决的关系而如此说道的丰花,带着比刚刚解除掉几分紧张感的表情。

京介心想一个人在走廊上等待的期间,或许会和其他住宿生碰面,因此也走进房里并关上房门。

进入房门后紧邻的地方,就是狭窄的脱鞋处。除了倒落丰花刚刚脱下来的凉鞋之外,并没有任何鞋类物品。

右手边有扇像是厕所的门板,和简易的厨房。前方则有三坪左右的房间延展开来。

房间里面带着微微的幽暗及闷热。这是因为窗户紧闭着,再加上拉上不算太厚的窗帘。丰花虽然走近窗边,但由于判断被外面的人看见窗户打开就大事不妙了,因此她在素色窗帘前站着不动。

「总觉得」

环视整个房间,丰花喃喃说道。室内排列着几件小家具,但似乎大部分是原来准备好的东西,可以展现榎本沙织个性的色彩或样式,却到处都看不到。

「总觉得是有不准在房间装饰之类的校规啊。」

丰花如此说完,就悄悄地走向书桌的方向。当丰花沉默时,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声,无生命地敲击停滞的空气。

京介靠近连接阳台的窗户,转过头来。在旁边的书架上教科书整齐收好,而放置在房间角落的书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丰花拿起那本笔记本,并打开来。

木质的地板上并没有醒目的垃圾,在床上无论是衬衫还是薄毛毯,都整齐地折叠好。窗帘轨道上还用衣架吊挂着虹女附中的制服。

「字条就是这个吧,你看!」

丰花摊开笔记本,推向京介面前。在薄薄的本子的正中央,本来只不过写着数学解答的纪录,但却突然转变成文章。

给学校及宿舍里的各位,和父母亲:

因为有个非常想去的地方,所以我走了。

那里也有许多朋友,因此请不用担心。

线条纤细的字体,只写下这几个字。

当京介推回笔记本时,丰花叹了一口气。大概是以为榎本沙织的字条里,会更加戏剧化地纪录每天的烦恼,或隐藏行踪的理由吧。从这短文中,她是会马上回来,还是已经不打算回来,很难加以判断。虽然隔壁房的彩色发束少女也说过,但这是一张会让人觉得就算担心,也好像会在担心中迷失,结果会干脆认为用不着担心的字条。

京介面对将笔记本放回桌上,抬头看着衣架上制服的丰花问道:

「这句『非常想去的地方』,你想得到是哪里?」

「会是哪里呢」

丰花将视线就这么往天花板上爬升,喃喃说着:

「她对校外旅行去过的奈良十分感动,曾经说过还要再来。」

「那么,她该不会是去了奈良?」

「谈到如果能到海外旅游,想去哪里的话题时,她好像说过想去罗马。」

「那么就是去罗马了吧?」

「在理学课上,她感动得说土星环真不赖呢。」

「那么是土星罗?」(录:不愧是兄妹)

「你认真点想啦!她都写了『那里也有许多朋友』吧?所谓的朋友是谁?她还有不是高中或同学的其他交友关系吗?啊啊,我已经搞不懂了。」

当丰花烦躁地交叠双臂时,上下两排牙齿打颤了好几次。

「为什么会搞不懂?国中的时候,我们每天都会聊天啊。明明还没过半年,为什么就不清楚沙织的事了?沙织她如果有什么烦恼不能和高中同学说,明明告诉我们也可以啊?」

气势惊人地蹲坐下来的丰花,拉扯自己的头发,还痛得皱起脸来。

「全都是我会错意了,沙织她或许不认为我们之间是朋友。无论是一个人进入虹女附中就读,还是之后就没有联络,或是这回的事情,也许只是单纯想和我们切断关系。如果真是这样,就像京介你一开始所说的,就算我们去找她沙织也许会觉得讨厌。」

「说的也是。」

听到京介的附和,弯下嘴角的丰花抬头白了他一眼。目光的强度是平常的三分之二,但京介却私自认定是房间漆黑的关系。

「话虽如此,但这些都还只是推测吧?」

丰花将视线往下移,又继续拉扯头发。

因为觉得站得有点疲倦,所以京介就坐在一旁。他从口袋中取出烟盒,但察觉到在这里抽烟可能不太好,因此只是呆望着盒子的外观。

「如果想放弃寻找,就此放弃就可以了。因为我本来就是局外人,所以不管怎样都无所谓。由你决定吧。」

丰花凝视着自己的膝盖沉默不语。呼吸和喘息痛苦地交缠,丰花用自己的牙齿咬着嘟起来的嘴唇。最后吸进空气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当丰花要开口说话时,京介两人背后的窗户突然产生震动。本能地感到危机,京介用力抓住丰花的手臂离开窗边。一秒钟后,响起类似尖叫的声音,窗玻璃碎裂一地。从丰花的嘴里发出还没下定决心的悲鸣。

玻璃碎片飞散在地上,吹进来的风扇动了窗帘。有个黑影一脚踢破白色窗帘跳进房内。同时入侵的阳光照耀在玻璃碎片上,京介感到刺眼地眯起双眼。

瘦长的影子就在眼前。

那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头上将帽沿很宽的帽子戴得低低的,还披着下摆很长的上衣。或许是打算遮阳的关系,颜色无论哪个部分都是黑的,放眼望去总给人不祥的感觉。

男子采取悠闲的步法开始走动。在他的鞋底下玻璃碎裂,光芒消散。

男子的脚移动了。

被踢起来的玻璃,像冰雹一般落在京介的头上。当他被玻璃的走向引开注意力时,地面发出声响。男子跃至空中,在京介的背后着地。而他的背后正站着丰花京介随着咋舌一起往后望。

「一条丰花,过来!」

男子用将丰花的嘴巴捂住说道。他的声音中没有抑扬顿挫,说话的方式就像连结单字进行对话的机器人。

准备出手的京介颈上,男子的指尖横扫过来。京介举起前臂制止对手的攻击。但男子的力量却比起想像中的还要强大,手臂的骨头发出咯吱声响。

就在此时,玄关的门开了,露出几名少女窥伺的脸庞。似乎是邻近寝室的住宿生,因为听到榎本沙织的房有玻璃破掉的声音而觉得可疑吧。

当京介畏对她们说「别过来」时,男子已经伸出一条腿。被逮到空隙的京介心窝,被男子的膝盖重击,一瞬间眼前转为一片黑暗。

男子跑走的声音残留在京介耳中,而脚步声是消失在阳台的方向。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京介的身体完全无法动弹,只有想吐的感觉在气管附近气势惊人地来回窜动。京介咬紧牙关希望至少不要昏迷。然而时机凑巧,住宿生发出了尖叫,尖锐刺耳的声音刺进他麻痹的脑袋。

京介甩甩头,强行取回视觉后,朝着只剩下窗框的窗户跑去。他走出水泥做成的小阳台,寻找男子的踪迹。在往下就看得见的十字路转角,他看到黑影消失的一幕。

「喂喂喂,你、你,就是你!」

被人从身后抓住肩膀,当他回头时,看见一名身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卫站着。警卫的手中还拿着京介放置在玄关的鞋子。

「这是你的鞋子?你怎么打开这房间的门锁?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连珠跑似地丢出问题的警卫,大概是直到刚刚为止外出吃午饭的关系,门牙上还沾粘着海苔。在他的身后有些住宿生,大概是因为踩到玻璃而喧闹不已。

从警卫的手中夺下鞋子,京介一脚踩上阳台护栏。高度有三层楼高,虽然外墙边缘没有双脚可以踏踩的地方,但正下方却有状似柔软的草丛。他就以那里为目标纵身一跳。

住宿生大叫「他跳下去了」时,警卫发出比任何人都要高亢的悲鸣。像是社鹃花的花丛,宛如充满困惑般生长的柔韧枝叶接住了京介。

重新握起玲洗树树枝,他朝阳光直射的马路猛冲。一转过阳台看得见的十字路口时,一名边走边甩动游泳背袋的小孩,因为京介的出现而吓得大叫。虽然老觉得在各处引起尖叫,但他却没有道歉的多余时间。京介在狭窄的道路上尽全力的奔跑。

就在一百公尺左右的前方,看见了黑色的背影。京介将目标锁定在帽子附近,开始念起了咒语:

「滚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出于巳位朝亥位一,扫射!」

从玲洗树树枝的前端发出光弹,朝着男子飞去。察觉到气息的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仍旧紧抱着丰花低下身子。

虽然光弹射穿一旁的通行标志,但即使没射中男子,只要能制止他的脚步也就足够了。京介一口气冲上平缓的上坡路,缩短与男子之间的距离。

男子朝道路前端的广场跑去。那是个狭小的广场,大概是准备在最近的镇内大会上跳孟兰贫节舞吧,空地的中央正在组装节庆小高楼。在无人的小高楼下,京介追上了男子。

停下脚步的男子在帽子底下透漏出具有敌意的视线。他用单只手臂紧紧勾住丰花的脖子,还将弯曲的手肘展露给京介看,似乎打算说出你再接近的话,我就勒死她之类的话。丰花的面容因为汗水及呼吸困难而痛苦地扭曲。

「放开丰花!」

将玲洗树树枝指向男子,京介开口说道:

「虽然不清楚你的目的,但就算把她掳走,那家伙也只会吵得无法控制。」

在男子的手臂下,丰花发出呻吟。仔细一听,好像是在说「真是没礼貌」的样子。

当男子凝视着玲洗树树枝,不知有什么好笑而用鼻子哼笑时,丰花用力扭动身躯。丰花甩开男子的手臂,用重获自由的手猛力反抗。丰花的手将帽子从男子的头上夺下,露出不整齐的长发所覆盖的头部。在他的侧面脑袋上,还有像是黏土捏碎般的伤痕。

男子冲撞丰花。丰花应声倒地,还因为被冲撞的力道撞上小高楼的柱子。光是那样的震动,用木材简单搭建而成的设备就轻易地开始崩塌。而前去捡起皮丰花打落帽子的男子,抬头看着掉落下来的柱子咋着舌。

京介挥手闪避落在自己身上的铁管,对着男子伸出玲洗树树枝:

「流动吧,驰骋大地的光辉女神!对象二间,自丑位巿未位传送强风,随即沉于申位!」

空气强劲地卷起漩涡,木材及照明设备受到法术的效力而粉碎。飞散开来的电灯泡舞动发光的颗粒,映照在男子的黑色衣服上。

虽然男子在大声怒斥些什么,但因为小高楼崩塌的轰隆声而传不到京介的耳中。拉起在脚边跌坐无法动弹的丰花手臂,京介狂奔离去。在视野的一角可以看见男子朝相反的方向跑开。

当他们到广场外围避难时,最后扬起一大堆尘土,小高楼的崩坍结束了。被拖行的丰花又再次瘫坐在地上。望着变成废墟般的四周,京介松了一口气。

男子已经不见踪影。大概在被压在小高楼底下之前,他也逃脱了吧?连冒子也没掉落在现场。从广场入口,像是社区委员会相关人员喧闹不已地聚集起来。

京介目光投向脚边的丰花。虽然头上还顶着木屑,但她似乎没有受伤。

「没事吧?」

丰花的头在点头与摇头之间摆动。她没有出声应该不是脖子被勒住的关系,而是精神上还处于混乱状态吧。

打算对丰花伸出来的手被人从别的方向抓住,京介转过头来。一名将毛巾卷起来绑在头上的大叔,用要他说明理由的样子指着地面。<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