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来去匆忙,他仍旧穿着那件青色外袍,神情之间俱是倨傲。
轻扫了一眼水溶和黛玉,胤禛有些不悦地抿抿唇,而后,淡淡地道:“夏守忠已经来了,都出来罢!”
说完,也不管水溶犹自在场,便径自上前拉了黛玉的手,将她带出去。
黛玉一怔,万没料到他竟然胆大如斯,一晚之间连着两次都当着水溶之面这般抓着自己,顿时便有些不自在,忙手上用劲,想要挣脱。奈何刚刚清醒过来,力气自然更是不如胤禛,无奈之下,也不敢去瞧水溶,只好低头跟着胤禛走了出去。
水溶倒是习惯了胤禛素来霸道的性子,因此也不诧异,只跟着两人后头抬足。
只是,清泓般的双眼微微下垂,在触及到前面两人双手相握之处,终是眼眸一黯,心中说不尽的酸涩难当。
三人到了外厅,只见厅中早已是聚满了人,除了方才出去的胤祥和近朱外,另还有近墨,以及……紫鹃和雪雁。
旁边又立了一个公公,想来便是胤禛所说的夏守忠了。
黛玉因朝紫鹃和雪雁点点头示意,这才和夏守忠行礼道:“公公好。”
那夏守忠见了,忙道:“哎哟,格格快快请起!可莫折杀了奴才!”
黛玉一怔,不明地瞧着他。
夏守忠这才想起来,忙拿起手中的圣旨宣读了起来。
念完,黛玉这才明白,原来水溶仍在孝期,不可成婚。而胤禛中途将黛玉带了离开,是为不使水溶日后被人说成是不孝之人。因此,康熙下令,水黛之婚约暂且取消,又因黛玉之父林如海生前公正廉明,于大清有功,因此,特收黛玉为义女,封为潇湘格格,又因黛玉来自民间,故特准可不入宫居住。
一时黛玉接旨谢恩毕,犹自有些恍惚。那夏守忠宣完旨,因与众人道:“四爷,十三爷,水王爷,格格,那奴才这便先回宫了!”
几人中胤禛官衔最大,又最为年长,于是点点头道:“劳烦了。近墨,送夏公公出去。”
他平日里向来孤傲,于宫里的太监,从来不假辞色,今日这般客气,倒尚属第一次,夏守忠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忙毕恭毕敬地道:“奴才告退!”
待他出去,胤祥这才控制不住地出声,又惊又奇地道:“四哥,你是怎么说服皇阿玛的?不仅不治你的罪,居然还封玉儿当了格格,真是厉害呀!”
他虽素来大大咧咧,却也毕竟生于宫中,于此中之事自是明了。
——什么水溶尚在守孝之期,不可成婚,什么胤禛是为其着想,这才将黛玉带走,分明就是对外的说辞!
昨日在北静王府,他亦是在场的。若单单是这个缘故的话,那么打死他,都是不信的。
可是,听康熙圣旨上那么一说,咋听起来,倒真像这么回事似的。
他所问所想的,正是黛玉此时的心思,于是也抬起头来,看向胤禛。
一时除了水溶,几人的目光全聚集到他身上。
胤禛却是直盯盯地瞧着黛玉,凤眸微微眯起,淡淡地道:“玉儿?”
虽然有许多人在场,可是,他却是不管不顾,只盯着黛玉。
他走的时候,她犹自未醒。而一回来,不仅有力气弹琴了,并且,竟连名字都告诉十三了?!
被他那般瞧着,黛玉顿时便有些不自在,慌忙低下头。
倒是胤祥,丝毫没察觉到某人语气中隐含的浓烈的怒意以及醋意,仍旧不怕死地继续道:“是啊!她姓林,名唤黛玉。四哥你说,是不是好听极了!这么美的名字,配上她这么一个清灵的人儿,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话落,满厅之人,没有一个人接口。
胤祥看向水溶,只见他嘴角含笑,脸上却是隐含着极淡的酸楚。再瞧黛玉,更是俏脸惨白,又带着一丝无措。
最后,终于慢慢地把目光转向了胤禛。
这一看之下,顿时心脏便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起来。
——四哥他……居然在微笑。是的,确实是在微笑。凤目潋滟,嘴角上挑,不是微笑,又是什么?
可,再也没有人比胤祥更清楚地明白,胤禛一旦微笑,便是代表有人已经成功地激起了他的怒火了。
当冷面佛泛起微笑,那么,便该有人要遭殃了。
果然,胤禛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直教黛玉都有刹那间的失神,然而,薄唇微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至极:“十三,你出来得也有许久了,快些回去吧!还有……这紫竹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就别再过来了。皇阿玛今日还跟我说,你的武艺落下了不少,趁这些日子,好好练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