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督抚之争 (二)(2 / 2)

</p>

张伯行爽飒为人,又一口一个北溟老弟的唤,待陈鹏年极为亲切,难得这么一个投心对味的上官,陈鹏年自也乐意与他亲近,只是要他喊一个‘孝先兄’很不容易,一来恐僭越职分太不恭敬,二来又怕将来熟络落了人谄谀的口实,这才两个字出口,就又换作了‘大人”再他本不是健谈善言的敏变人,更做不出花团锦绣的嘴上文章,面上还剩着进退尴尬,抚着及襟的髯须,别别扭扭地喊出这一称谓来,把个张伯行直听得强忍了笑,虚指着他打断道,“你啊你,只喊我孝先兄便又何妨?听听,倒喊出个‘孝先老大人’的意思来,好嚒你我不过一点子私谊,君子之交耳,凭什么旗下大员、耳目私人的底下去具折参奏,我也不惧他。”</p>

噶礼自是陈鹏年历来看不对眼的,只这一句话,把江苏地面上两个有密折陈奏之权的人物都包揽进去了,张伯行说的是畅快不羁,陈鹏年听来却觉有些个不恭敬,心赞张伯行气节之余,这里不免也要为曹寅说一个‘情”当日在德州为阿山、太子所忌,命悬一线,固然是方昀豁出性命叩阍陈情,在康熙面前替自己回寰,可也是多承曹寅援手之义的。再自他到了这江南地界,便同曹寅有些公务往来,知其为人,更见明了康熙对曹氏的恩信,是以生怕张、曹二人生出什么嫌隙来,当即举杯笑道,“江宁那一位风骨颇高,不至于的,时候长了孝先兄便能见出来了,小弟这里自罚一杯。”</p>

“地丁钱粮的事,你待运青来了,自可去问他,这种术业专攻的事儿,我可同你说不着。我说的是于准,其祖于北溟(北溟,于准之祖父于成龙字)的家风尚在,就能掉价儿的去支使宜思恭、贾朴捞银子?再说了,你且想想看……”张伯行在二人间先指了陈鹏年,又指了自己,“若是你我不合,互相掣肘,你这个署理的可能长久咯?”</p>

“这,怕是绝不能的……”</p>

“于准自康熙四十四年任的苏抚,到如今也有五年余了,且不说时年阿山尚在,就是邵穆布起任两江总督的三年间,也只督抚相安无事,怎么噶礼一到,不出半年就出了这样的事?宜思恭一个藩司,贾朴一个粮道,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你且想是不是罢。再者,官场节礼、火耗贴用乃是常情,前头宋荤就没有么,我在福建也不能免俗,呵,我且观这江苏的舆情如何。”</p>

陈鹏年这方知张伯行见地,正说间,楼下猛一阵雷鸣喝彩,开唱的正是《桃花扇》首出《听稗》,“孙楚楼边,莫愁湖上,又添几树垂杨……”因是坐在此间,陈鹏年也自生出一句慧性言语来,当下笑道,“小弟是这么想,如孙子荆这样枕流漱石的总是世外之人罢,我等入世的凡人,能成就修治之功也可了。曹棟亭早有言说,但有抚台如此,苏省官员,总都要是‘才藻卓绝,豪迈不群’的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