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2 / 2)

陶然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意,问道:“你也想学吗?我的水平可还没有达到当你师傅的程度呢。”

“才不是要当你学生呢!”陈雪卿举起水中拾来的几粒小巧玲珑的石子道:“你说这些可以吗?这种形状真好看。”

陶然明白了,笑道:“这些我可不能。”

陈雪卿有些怏怏地低下头,玩着手里的石子,陶然见了,问:“你要刻个印吗?为什么不早说呢,就为这才下水费心地找这些石头的?”

“也不全是为这啦。”

陶然笑了:“那你想要刻几个什么字?你的名字吗?”

“我才不想要那么正而八百的东西呢,如果你想替我刻一个的话,我可不想要那种四四方方的古板家伙。至于要刻的字嘛——我的名字中有个‘雪’字,我又最喜欢雪,要用到一个雪字,然后找个字配着又雅致又好听才好。”

“好的,有我这个老师傅在,你放心包你满意就好。大小姐你难得开口了,提出了想法,我一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又说当不起老师,又说是老师傅,自相矛盾!”

陶然听了,笑了,却又忽然想到陈瑜的画,也许她才真正需要一方呢,想到这他向前看去,却见到几个同学正向他们看了过来,想到他们可能又在议论了,便道:“我先走啦,要不要我帮你提提包?”

“才不要,我还没那么娇气。”陈雪卿将背包潇洒地朝肩上一甩,又笑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你就先走吧。”

陶然见她这样说便快步先去了,陈雪卿也几步走到晓羽素欣身边,几个人走过一段满是苔藓与灌木的树林,一走出来,便见到一栏木桥,整个桥就是用粗壮的树杆直接搭就,倒也显出了几分古朴,溪水行至此处水流已经颇丰满了,桥上流不远处又是一块超大的巨石,水流于是在巨石上流叠成几瀑急水,洁白的水花四溅开来,水声也比先前更是响亮了。陈雪卿几个于是在桥下看着大家在桥上以瀑水为背景来照像,苏晓羽看着水不由得又打趣陈雪卿:“下去呀,这下面的石头还漂亮呢,要是谁说都不上来,我才真正服了呢!”

陈雪卿此刻却并不理会她,挽起她就上了桥。溪水再下去,水势越来越大了,潺潺的水岸边上生着些繁茂的草木。陈雪卿走着便在草丛中寻了楚楚地开着小白花的野草来,把玩了一会又将它们递给了康原,让他夹在手里的笔记本里帮她带回去。

渐渐走下去,水势越来越开阔了,走了一段是后溪水中错落着许多石块,大家于是着石块跳过水流上了另一岸。路一下子平整多了,全是齐齐整整的石阶,游人也多了起来,竟有一种从原古的幽境进入人间凡尘的感觉。

随着导游再走了一段路程,就来到一处为紫草山庄的庄院,据导游讲山庄门前的一段溪水正是《西游记》中拍摄群猴戏水这一镜头的景点,大家在这里流连玩耍了一会,又随着导游向前走去,道路两畔生长着高高的常绿树木,也有些树上缠绕着些古藤,树下的草地却刚刚有些嫩嫩的绿意冒出,但也更衬出了一片盈盈的春意。导游边走边对大家说道:“我们今天要上的是黄狮寨,这一路可是张家界景致的精华所在,途中步步都是好景,所以我们这里还有一句话——‘不上黄狮寨,枉上张家界’。”

大家听了此话,都不由地兴致高涨。渐渐行来,感觉张家界比起杨家界来有许多不同的美,杨家界多一些天然浑成的雄丽,张家界却是纤然的秀丽,导游见大家都游兴颇高,话于是就更多了。又行了一段,他指着对面的山崖道:“大家看,那边就是‘文曲星’。”

同学们早在路畔的石碑上看到那里刻着“文曲星”三个字,只是目标还不准确,此刻听他说了,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上去,对面的山峰上真的竟像极了鲁迅先生的侧影,甚至连胡子都是那么地逼真,严雯雯看着,抓着苏晓羽的胳膊问:“你说是先有了这么块石头再有鲁迅的还是有了鲁迅后才有了这石头的呢?”

杨帆不待晓羽回答,笑道:“你这个问题问得好笑了吧,当然是两个偶然的必然,石头当然本来就有,但是没有鲁迅这颗文坛奇星,它就无从有这个名称了,也不过是在这山上当一块无所谓的石头了。”

江格飞听了笑道:“如果你将来也能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作为,说不定也会有人在某地发现一个严小姐的天然石雕,要也是在这么个山上,只怕没有这些胡子更该是垂杨柳的头发了。”

她的话一落,大家都笑了起来,严雯雯举手轻捶了她一拳,又听到班主任接过话说道:“前些时候还听人说到偶尔掘到过一座**的石雕,时间像是很久以前的,却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日的东西,更也许像是天然的,今天又亲眼见到鲁迅先生的这一份,可见上天在造就人才时真的是早有征兆了的,伟人注定就是伟人!”

严雯雯听了他的话,低声对苏晓羽她们道:“你们听,班主任就是这么推崇**,真是时时不忘,铭刻于心呢。”

几个人听了,不由都笑了,前面的班主任却也听见了她的话,他回过头,严雯雯以为他要训斥她,谁知却听他笑道:“毕竟是两代人,好多观点都不同啦。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们这一代人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跟我们年轻时真的太不一样啰!”

“当然不一样了,这个时代本来就是变化着的嘛,我们的思想就更要随着这时代转变,不然不是要落后了?我们这一代人确实在思想境界上没有您们那一代高,你弄不懂我们在思考什么,我们对您们不是也有更多的不理解嘛!”严雯雯听了他的话回道。

班主任听了她的话点了点头,是啊,毕竟不再年青了,他心中不由的万千感慨起来。

一群人经过昨天的磨练,此刻真不将这石阶山道放在眼里了,几个人早走在前面去了,更多一些人还是围绕着导游走着。向前去了不多久,便看到一个小小的建筑,石碑上写着“白沙泉”三个字,井里在这个季节却暂时是白沙一抹,却没有泉水,陈瑜看过,不觉有点失望地摇摇头自语道:“不有好的天色,阴郁或者是另一番见致,可惜总没有太多的水色相迎,还是遗憾。”

江格飞却听到她的话,于是对她道:“没有水还有青山在列啊,何必将事情想得太差劲?我总觉得如果心情开朗点,一切就都会变好的,你不觉得这样吗?”

陈瑜没想到她会在此时讲这样的话,想想也是,哪里不是境由心生呢?她于是对她淡淡一笑,算是回答了。江格飞却抓住了这一抹笑意,又说:“不知道你笔下的山色如何呢?相信你此行收获一定很多,我很想回去就能看到你的作品,相信一定不会失望的。”

陈瑜点点头,此行的收获真的很大?也许吧。

江格飞见她点头,便又笑着朝前看去,有的同学已经三五成群地走得远了,便又道:“你看,他们敢情不是来玩的,是来比赛爬山的,真是不怕累。”

“爬山也算是玩的一种吧。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过会才是真正上山,只怕到时就有他们累的了吧。”陈瑜看着前面一群笑闹着的同学也不由笑道。

真的,这真是一次愉快的旅行,连平时不大爱说话的人都一起开心地说笑着,尤其是周素欣那个宿舍的人,平时就爱热闹,现在就更不用提了。走着走着却见到最前面的康原几个男铜学停了下来,导游于是道:“他们一定是到了‘花果山’石碑了,我们也快些吧。”

大家于是快步过去,果然正是。导游不等大家发问就指着对面森林青葱处道:“那边就是花果山,不过,现在还不能上去。”

陈雪卿听他这样说,于是道:“花果山不能上去也就罢了,但是怎么没见到猴子们?”

苏晓羽一听她说这话就被逗笑了:“你不就是一只?怎么你把你的同伴们玩丢了吗?”

“你不就是我的伙伴不是?就是另一只小猴子,还是一只漂亮的美猴呢!”陈雪卿听了回道。

她的话音一落,同学们都笑了起来。陈雪卿才发现这句话回得太快了,居然是默认了晓羽的话了。

班主任笑着说道:“不能上山又没有猴子也没关系,好歹大家来了一次,来,咱们就在这石碑前照张合影留作记念吧。“

大家听说都叫好起来,康原还干脆走到石碑边,爬在上面,大家各自站好,邵云请了一个游人替大家照。

照完像,邵云接过相机,并对人道过谢,却听到康原道:“喂,相机,和陌生人说什么了?”

大家听了这奇怪的话,都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又继续向前去,一群人说笑唱闹,什么都有,惹得许多游人都要关注一下这群年轻人。

谈笑间大家来到一处热闹的寨子,小店里挂着各式各样的纪念品,导游道:“我们在这里先歇歇脚,逛一逛,顺便把各人的行李在这里找个地方寄存着,大家一会上山就会轻松很多了。”

他说完就和班主任、江格飞去找合适的地方来寄存,女孩子们早被小店那些各式花里胡哨的玩艺吸引了,尤其是那绣着风景或人物的土家族长肩小背包真是美极了,最后回来集he时她们几乎每个人都挎了一个回来。

顺着石阶慢慢上山,渐渐走进了森森的杉林幽径,山间四下皆是茂密的杉树,仿佛进入一片片翠幽幽的静谧,抬头望不见边际,回头寻不到来路,树梢的远处有些阴阴的雾岚,石阶掩映的林间曲折蜿蜒而上,更衬出了几分幽深的意境。顺着石径上去,几乎每走几步都有导游在指点着某处给大家看,有时还有一段传奇的故事,倒是颇吸引人。就这样一路走着看着,不觉已近午时分,也渐渐地接近了顶峰。人群也分散了,兴致好的远远地走在人群的前面。

苏晓羽、陈雪卿、康原、刘杰四个总是走在一起,这时老早就走在人群的前面了。这时偶尔竟有一两声清幽的稳声随风从山上飘荡而下,传入耳中,陈雪卿愉好听见了,道:“一定是快到导游说的黄狮寨了,我听见有人在弹筝了,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清闲,要快点上去看看!”

“我看你是想上前与某人同行吧,我们很累了没那么快了,你是放下我们先去还是丢弃你这个想法呢?”刘杰一时没听见,但看看前面,就打笑了她一句。

陈雪卿一听这话抬头向前看去,却是陶然正在上面不远处的几级极徒的台阶上,她于是恨恨地向刘杰道:“我真的听到了嘛,谁看到他在前面了?就是你才总这么想,真是可恨,我非打你才能消气!”

说完话她真的举拳向他打过去,刘杰忙躲开,又向下跑了几级,陈雪卿刚想去追,却听苏晓羽道:“雪小子,算啦,不理他了,你还有精神向下去了?”

陈雪卿听了她的话住了脚步,又见到康原在笑,便拉住苏晓羽道:“我们俩快点走吧,丢下他们俩不理也罢!”

苏晓羽道:“你是来赛跑的吗?刚才你还在说别人抚筝是多么地闲情逸兴,自己怎么也不清雅点呢?不过你要是真有劲就背着我走好了,反正我也不重!”

“哎呀,我可背不动。”陈雪卿笑了,向康原道:“你没听见吗?男子汉大丈夫的,不帮着背背?”

康原听了这话,瞪了她一眼,陈雪卿见了得意一笑,却又见苏晓羽正“横眉冷对”地瞪着她,于是叫了一声,向上跑去,边跑边道:“好吧,你累了就慢慢走吧,我先走了哦!”

苏晓羽听了又觉得恼人又觉得好笑,也不理她,看着她一路向前去了。

陶然自以为是第一个登上顶峰的,走到黄狮寨前却没有进去,转身向导游在半路上就指过的方向向“摘星台”走去。穿过一片林子,一抬头却看见那“摘星台”上正扶栏站着个人,一把齐腰的长发飞扬在猎猎的风中——是陈瑜!他止住脚步,站在那儿静静看着。真的,陈瑜并不是那种绝艳,也不是陈雪卿的俏丽苏晓羽的娇媚,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灵秀,举止间有一种婉然的清雅,或者她不该是立于这样的烈风中的女子,虽然亦远离了尘世的凡俗,她更该是山间水畔小楼中于和风中读书吟诗的女子。

陶然在这一刻竟然那么地想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这烈风中是什么吸引了她?那些又离他有多远的距离呢?他隐隐能感觉到她心中一定有一段故事,这却并不重要,他只知道无论怎样眼前飞扬于风中的这抹佳影将会永远清晰于心灵深处。他忽然想真真切切地走近她,想真真切切地保护她,让她远离一切伤害……

陶然还是攀上摘星台,他静静地走近陈瑜身边,扶栏望去,幽谷近峰仿佛均踩在脚下,那些秀凌凌绿盈盈的山在雨意的阴郁的天空下更有一种奇异的翠柔。立于这样的绝顶之上,人显得那么地缈小,所有文字与语言都无法诠释的。

两个人就这样并肩立于台上,又都没有说话,思维却随着云雾流散于空际。很久,两人却忽然相视一笑,又回过头去,彼此心中竟有一种相知的感觉。<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