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翻飞,尘土漫天。
马背上的霍东灵一想起闯王即将入京,父亲霍天林在筹备护明会一事,心急如焚。
他打马飞驰,直奔京城而去,欲将此消息告知。
快马在道上奔行半日,已近午时,烈日炎炎,**难耐,欲寻一处歇息。
可此时放目望去,天地之间,只见孤径幽林,浓雾缭绕,未曾见到半个人影。
霍东灵坐于马背之上,入目荒凉已极,顿时觉得心灰意冷。
此时已是人困马乏。
霍东灵大汗淋漓,而那本来神骏的烈马,此时亦垂下了它那高昂的马首。
霍东灵不忍宝驹负重而行,翻身下马,牵马慢行。
走了一阵,烈日暗隐,驰入林中,白雾渐起,忽闻有人在高声放歌。
转目望去,一片桃林,现于眼前。
桃林之中,白雾蒙蒙,有一人身着白衫,披头散发,赤脚而行,不时仰首长歌。
“痴人种花不栽树,仙人赏花不吃桃。漫天桃花无尽数,落入尘土香满路。”
歌声缥缈高亢,林中那人手舞足蹈,兴致勃勃。
点点落红,沾满他的衣襟,远远望去,宛似天上神人一般。
霍东灵正欲上前一看究竟,那歌声忽顿,化作一阵朗笑。
“苦行少年人,放马古道边。”
霍东灵心中正起疑,又听那人道:“乌天雨将至,过客何处歇?”
霍东灵一听此话,心中大奇,依此人之言,天将要下雨,可方才还是烈日中空,又岂会突降骤雨?
他方自忖念之间,忽觉有一只大手抓起自己握住缰绳的手臂。
他心头大惊,目光一落,不知何时那白衫人,已然掠至他的跟前。
只将那白衫人撩起长袖,望着霍东灵,笑吟吟道:“小兄弟,天将下雨,此时行路多有不便,不如随在下前往寒舍饮一杯,如何?”
此时霍东灵看清眼前之人的相貌,顿时心中一惊,骇道:“原来是你?”
那白衫人一捋长须,笑道:“不错,前几日与公子痛饮,何其快哉!公子不辞而别,在下少了一个酒友,好不遗憾!”
原来林中放歌的白衫人,竟是那日在酒楼之中与霍东灵痛饮的那个白面书生。
霍东灵心中想起那日自己在山洞之中不辞而别,皆因自己以为这书生对自己恶意,今日见他如此坦荡,又盛情以美酒相邀,顿时心中有升起一丝愧疚。
霍东灵放目望了一眼乌蒙蒙天空,果然是大雨将至的迹象,心道:“这书生果真不凡,竟能观天象,知天事,既然他盛情相约,随他一去,又有何妨?若是不去,倒显得我小气狭隘。”
一念至此,霍东灵抬手谢道:“既然阁下盛情相邀,那就请前方引路!”
那书生高声朗笑几声,放开霍东灵的手臂,道:“好,公子果非寻常之人,请随我来!”
话音一落,便领着霍东灵往往桃林更深处走去。
霍东灵随着那白衫书生,七拐八转,转到桃林尽处。
桃林尽处,乃是一片接天连碧的翠竹,远远望去,一间竹屋,隐没其间。
一路之上,霍东灵心中大奇,暗道:“怪哉!怪哉!桃竹二种树木,生长习性,截然不同,盛桃喜暖,茂竹好凉,难得生活在一处,可如今在这片桃林深处,竟又是一片茂竹,莫非这竹屋主人精通植木之道?”
思忖之间,忽听那书生道一声。
“到了!”
霍东灵昂首一望,此刻已是驻足竹屋之前。
竹屋门扉紧扣,周围翠竹掩映,自成趣味。
顷刻间,只见那书生袍袖一扬,大手一挥,推门而入。
“公子,请入内饮酒!”
霍东灵答应一声,随那书生在桌旁坐下。
此刻天空猛地一亮,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霍东灵愣立半晌,双目望着天外,暗自称叹。
而那书生微微一笑,扫视霍东灵一眼,道:“来,请兄弟,先饮一杯,如何?”
话音未落,己提起酒壶,为他满满斟了一杯酒。
霍东灵报之一笑,双手接过酒杯,道:“兄台当真义薄云天,当日在扬州街头设计救我脱困,此杯酒,要感谢兄台救命之恩!”
语声既落,霍东灵捧起酒杯,将酒水往肚中倒去。
霍东灵饮罢此酒,只觉腹中翻滚升腾,火辣难受。
他方自饮罢,那书生又自倾了一杯酒,笑道:“公子海涵,果真不凡!来,再饮一杯!”
此刻那书生举杯相向,笑目而对。
霍东灵确实不会饮酒,但怕他相强,只得举起酒杯。
那书生将衣袖一翻,将自己面前的空杯斟满,又自举起酒杯,笑道:“请啊!请啊!”
他当先—饮而尽,将怀向霍东灵一照,无奈之下,霍东灵只得硬着头皮,也干了杯,只觉喉里火辣辣的肚里象有烈火灼烧一般。
那书生笑道:“阁下好酒量,我倒失敬了,东灵公子,真见面胜似闻名。”
话音未了,早又自替他斟满了一杯。
霍东灵闻言心中一动:“听他口气,像是知道我的来历,可是我在江湖之中,并未曾扬名,他何故知我姓名。”
饮到此时,霍东灵亦是面色酡红,不胜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