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人这东西倒是跟象棋差不多。”
乾清宫内,天启帝朱由校正跟朱由检在下西洋象棋,两个臭棋篓子杀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天都快黑了。
“道理却有相通之处,哎呀,皇兄厉害,臣弟甘拜下风。”
朱由检被打的节节败退,不由地冥思苦想了起来,然而他的眼神却微不可查地看向了旁边的案几。
没有硬纸壳封皮,那似乎是一张奏折的誊本
朱由检的心头思量,为何会有一张单独的奏折誊本放在那里,会不会是杨涟的奏折?
他不敢确定,如今外头群情汹汹,国子监监生罢课,京师市井商贩罢市,都在响应杨涟弹劾魏忠贤的行动。
紫禁城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宫闱管束现在越来越松懈,宦官出宫几乎就是家常便饭,这么大的事情,宫里不可能不知道,一传十十传百早就传开了。
声势这么大,魏忠贤这奸人应该是死定了。
就在朱由检胡乱下了一手棋后,天启帝却捏着棋子道:“五弟。”
“臣弟在。”
“你说洋人所谓的‘主教’这颗棋子,是应该放在‘国王’身边呢,还是应该让它去抵挡前来进犯的敌棋。”
朱由检微微收紧了脊背,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脊梁骨外毛孔中溢了出来。
“应该去挡敌棋吧,不然国王不是危险了。”
天启帝若有所思,复又问道:“那要是‘主教’被吃掉了,‘国王’不就暴露在敌棋的面前了?朕觉得这步棋还是应该让‘骑士’来挡一下比较合适。”
朱由检还想要说什么,忽然外头的宦官来报,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与奉圣夫人客印月求见皇帝。
“让她们进来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当魏忠贤正在酝酿眼泪时,忽见信王也在,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紧接着,朱由检见到了他恐怕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五十六岁,头发已经有些灰白的魏忠贤踉跄几步,“哐当”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倒在地上,白胖的脸上只是一瞬间,就像是共工撞塌了不周山一样,洪水般的眼泪倾泻下来。
朱由校和朱由检本来是在床边下棋,朱由检搬了个小马扎坐着,天启帝朱由校则倚在床尾的隔板上。
魏忠贤进来什么都不说,抱着朱由校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喊:“老奴死罪!老奴死罪!”
朱由校推了他两下没反应,腿都被压麻了,想起身,结果魏忠贤更怕了,抱着天启帝的腿,整个身子以朱由校的大腿为圆心画了个半圆。
绕床痛哭。
“什么事?有事说事,这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魏忠贤撒了手,跌坐在地上头发披散,跟个孩童似地作委屈状说:“杨涟要杀老奴,他从移宫的时候就想杀老奴!他还要害皇上!”
朱由检心头一凛,魏忠贤这厮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厉害,张口便反咬一口。他本想说话,可下一秒,朱由检就无话可说了。
天启帝朱由校直接从案上拿起一份奏疏的誊本,扔在了魏忠贤的眼前。
“是不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