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贺成开始在宫里当差了。</p>

她每天和另外一个女守卫站在宫门外，就呆呆地站着，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怕。没有人来这个偏远的宫殿。时间长了，她和同一班的守卫还聊上了天儿。</p>

“你来宫里多久了？”另一个守卫问。</p>

“就刚来的。”陆贺成回答。</p>

“嗯。”另一个守卫说。</p>

她们又沉默地站着了。</p>

宫里不允许喝酒，也不让带着酒味站岗，每天都会有人查，说是上头很看重这个，身上有味儿的会马上被辞退。陆贺成每天下班之后总是走到三里屯，在纷乱五彩的人潮中倚着路旁的栏杆，看一切能够容纳在眼中的人物事。在那里，年轻的女孩子像热带鱼，鳞片闪光，从她眼前叽叽喳喳地游过去。她看着她们，看着她们游上马路，游向高楼，游进地铁站里。她们的一切是她不可企及的光芒。</p>

陆贺成总凌晨回家，打开家里的门，烧一壶热水，空着肚子喝下去。然后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那把刀，茶几上放着那把枪，目光空空，液晶屏的动态都落在她虹膜上，方方的一个小亮片。困了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衣服鞋都不换。</p>

就这样窝了几天，小鞠来殿里送干净衣服的时候看着陆贺成蓦地一停，五官难受地扭曲起来，紧忙抱着衣服碎步踏进殿门。她空手出来的时候对着陆贺成很小声地嘀咕：“站完这一班到我那去一趟。”</p>

陆贺成点点头。</p>

下班之后陆贺成被小鞠劈头盖脸一顿训。比她矮了一头的小鞠抬头四十五度指着陆贺成的鼻子问她为什么不把自己洗涮干净，陆贺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在赵华翎那的一套一套歪理全部失效，陆贺成就闷着头听她骂。末了小鞠叹了口气，问：“还敢不敢了？”</p>

陆贺成说：“不干了。”</p>

“什么？”小鞠一瞪眼睛。她眼睛很圆，一瞪起来跟她化作的猫一模一样。</p>

“不敢了。”陆贺成说。</p>

打那以后陆贺成全是好好地洗澡更衣了。</p>

小鞠骂完陆贺成的后一天，在她干干净净当班的第一天，一个穿蓝衣服的宫女抱着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朝陆贺成走过来，说：“送到皇后娘娘寝宫去。指名叫你的。”</p>

陆贺成说：“谁指名？”</p>

宫女抬手给了陆贺成一个嘴巴子：“谁叫你问的？”</p>

陆贺成看了看她，接盒子来，往地上一摔。</p>

宫女像金鱼似的张大嘴看着她。</p>

“你摔的，对吧？”陆贺成说。</p>

宫女瞪着眼睛看着她。</p>

“那就是你摔的。”陆贺成说。</p>

“来人啊！有个人把娘娘的盒子摔碎了！”陆贺成高喊。</p>

宫女气得脸跟衣服一个色了。</p>

边院哒哒地脚步声愈来愈近，宫女膝盖一软背着殿门跪在了地上。前来的侍卫长跑到眼前来，问：“怎地？”</p>

陆贺成响亮地说：“她把娘娘的盒子给摔了。”</p>

侍卫长瞥了一眼百口莫辩的宫女，捡起盒子。宫女磕起了头。</p>

侍卫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匕首。</p>

侍卫长眉毛一竖，对身旁的侍卫说：“禀报娘娘。”</p>

侍卫一拱手，走了。</p>

宫女趴在地上不起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