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扶风的院子并不像旁人那样挂着名家所书的牌匾,只有两盏石灯矮矮立在两边,显得有些简陋,踏进小院,石子路旁种着一些青竹,再经过一个小池塘,就到了谢扶风的书房。
他一袭白衣躺在雕花小窗下的贵妃椅上,好似正在小憩,陈旧的书本被他盖在脸上遮阳,只露出一截白净的下巴,衣角散在地上,晕出好看的褶皱。
福安莫名放轻了呼吸,生怕将他吵醒。
过了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谢扶风这厮也太可恶了,本公主亲自驾到,他竟然在此处偷懒睡觉,不出来迎接!
“谢扶风!”
她将他脸上的书拿起来,看着这张俊秀的脸,轻哼一声,“你好大的架子啊。”
谢扶风被日光灼得眯起眼睛,不慌不忙地起身行礼,“公主万安。”
“行了,本宫不想与你过多废话。”福安将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你还有什么好吃的食方,通通给本宫交出来。”
谢扶风早有预料,走到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厚厚一叠纸递给烟罗,“这些食方大多是微臣家厨心血之作,若哪处不合口味,还望公主海涵。”
烟罗小心地将这些食方收好,并不宽敞的书房乌泱泱挤了一堆人,福安目的达成,便又想起和亲一事。
她本想问问谢扶风有没有法子,但想起此人上回不愿帮她的事,又气得冷哼一声,“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她骂完就走,俨然将这谢府当做无人之境,谢家仆从心中不喜,却还是恭恭敬敬地将她送了出去。
这边福安又赶往阿莲娜所在的牢房,宫里的吕一然正听着下属的回禀。
那封信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又快又巧,出于慎重,吕一然派人去查那封信的来龙去脉,这一查就查到了谢府。
那谢扶风行事坦荡,对此事毫不遮掩,还给了他手下许多便利,叫他看来,这便是为了福安在讨好永安帝。
听完此事,永安帝亦是如此想法,他沉吟了一会,皱眉说道,“难不成,这小子真对福安动心了?”
吕一然笑道,“公主天姿国色,谢小阁老一见倾心也是常事。”
“啧。”
有了陆寻真的前车之鉴,永安帝对这些臭书生已然大失所望,叫他看来,那王悦贞真正痴心不改,又能和福安说到一处,玩在一块,二人谁也别嫌谁,这才是福安的最佳归宿。
“陛下。”吕一然惯会揣摩圣心,见永安帝这样,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扪心相问,世间哪个女子能嫁小阁老,还会多看那李世子一眼呢?”
见永安帝神情有所松动,他接着说道,“不如做两手准备,那世子痴心一片,就是再一年半载的,他也等得。”
永安帝觉得吕一然说得十分有道理,连连点头,“你说的不错,明日朕就将谢扶风召回来。”
丝毫不知道讨厌鬼又要回来了的福安正和阿莲娜一同前往使团所在的客栈,阿莲娜头上戴着满满当当的头饰,各色宝石在行动间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十分引人注目。
见福安盯着自己的脑袋看,阿莲娜骄矜地冷哼一声,“怎么样,我们草原的宝石比起你们大周也不差的。”
“哼。”福安立即收回目光,“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我立即将你再关回去。”
“我哥哥最听我的话了!”阿莲娜朝她做了个鬼脸,“你以为像你一样,连牢房都不能来去自如,真丢人!”
“你!”福安骂道,“你懂什么,我大周律法森严,天底下能把你救出来的也就本公主一个,不信,本公主明日再把你关回去,你看谁能救你!”
吵吵闹闹间,二人便带着一大堆侍女侍卫到了客栈,阿莲娜的哥哥名为阿苏勒,足有八尺,古铜色的肌肤裸露在外,一身腱子肉十分吓人。
阿莲娜欢欢喜喜地上前同他哥哥撒娇,福安下意识退后几步。
天呐!十三妹妹如此娇弱,怎能嫁给这样的野蛮人!
大周重文轻武,亦是偏爱白面书生,阿苏勒这样的长相是决计叫人瞧不上的。
“阿兄莫要娶那个公主了!”阿莲娜拿回了自己的鞭子,随意在地上抽了几鞭,“娇滴滴的大周女人有什么好,阿兄应该给我找个能一起骑马射猎的嫂子才对!”
然而阿苏勒生得粗野,却并非蠢笨之人,他深知此番和亲并不是自己能够左右之事,先是恭恭敬敬地给福安行了一礼,然后才看向自己的妹妹,“不要胡闹。”
阿苏勒又看了福安一眼,“大周的公主,很好。”
这话叫福安听得十分舒心,但见那阿莲娜又闹腾了几下,阿苏勒依旧不改主意,被惹得烦了竟然直接走人,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真是无礼的野蛮人!
福安拍了拍桌子,看着一脸惊疑失望的阿莲娜,“你到底行不行啊!”
她轻哼一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看你哥哥根本就不宠爱你!”
“你胡说!”阿莲娜气得又朝空气挥了几鞭,“哥哥他最听我的话了!”
“我倒是有个好法子。”
福安想了想,现下自己和阿莲娜处于同一阵线,为了十三妹妹,自己可以将和父皇斗争的诀窍勉为其难地分享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