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他自己也有绝招呀,何况那小子又没成年,至少力气上他是占便宜的,或许一动上手,差距也并不像他想得那么大,真正摔上谁是公谁是母还不知道呢!
“来来,年青人。看来不跟你来几跤是不行了。那好,咱俩就撂几跤。你要真能把我摔得爬不起来,是我学艺不精,功夫不到。褡裢自然归你,今后我金盆洗手,跤不摔了。”
就这样,在退无可退之下,“蓝褡裢”终于阴了脸,沙哑着嗓子应了战。但语气中无疑充斥着一种悲愤的郁闷。
可洪衍武哪管别人的死活,他心说,我今儿要摔的就是你这个师父,扳倒大树有柴烧,今后想扬名立万就得摔你这样的老家伙。
于是这小子的混劲彻底上来了,很没礼貌地说,“爷们,准备光溜儿吧。今儿不把你褡裢扒了,算我没练过。”
没辙,事情到了这一步,就该着出事。
这时就连“蓝褡裢”那些徒弟也看不过眼了,他们再顾不上和师父闹气,个个义愤填膺或推或搡,重新给“蓝褡裢”鼓劲。
“头儿,您别费口舌了,犯不上求爷爷告奶奶,碰上这么个狗屁玩意您还能讲理吗?”
“上吧,招呼他!别留手,摔死他都活该!”
“您还犹豫什么呀!这不像您的为人呀!看看昆子的牙吧,不能饶了他!”
真的再没什么可说的了。“蓝褡裢”心知洪衍武就是存心来硬磕的,想要和平罢手,大事化小根本别想,如今只能下死力了。
就这样,在一众徒弟的围观中,“蓝褡裢”和洪衍武终于就此交上了手。
而二才乍一碰面,徒弟们就叫了一声好。
因为“叭”的一声,“蓝褡裢”先主动出击,一把手按上了洪衍武的双肩,想把洪衍武拿斜,跟着他就使出了一个“撮窝”。
这招儿绊子,其实就是“蓝褡裢”使熟了的绝活儿,这叫“撒着把的撮”,在跤绊中它属于高级动作,往往还真能摔那些技术较高的,成了名的跤手。
“蓝褡裢”就是凭这一手在鸭子桥一带的跤行里混了个“挑千斤”的雅号。今天也就是对洪衍武忌惮,才没留手,直接就使出来了。
洪衍武本能地察觉了几分威胁,他不敢怠慢,赶紧松腰,斜肩续手变了个“外手豁”。
而“蓝褡裢”也随之发觉不妙,跟着就照洪衍武肩上一掌,立时把他打得倒退两米多远。周遭的徒弟们又不由齐齐喝了一声“可惜!”
要说洪衍武能扛过这一招还真不易,换了别人早趴下了。这也就是跤坛上好的碰好的,才能出现这种惊人的场面。
跤行有句话叫“撂棍不撂绳”。这就是说那跤绊儿就好比一把锋利的刀,而绳儿软,棍儿硬。如果刀要砍在软物上,则没有效果,若砍在硬物上,效果立刻显见,非劈了不可。
所以说刚才“蓝褡裢”给洪衍武使的“撮窝”,洪衍武用松腰斜肩的办法来化解算是对了,他要是敢跟对方犟劲硬顶,非被挑趴下不可。
归了包堆儿,这还得说洪衍武勤学苦练,得了玉爷真传呀。因此,在几个围观者表示失望的同时,那撮窝不成的“蓝褡裢”也在暗暗心慌。
他心说了,这孩子可了不得,我的“撮窝”从没无功而返过,我能在鸭子桥混到今天,可全凭这下撒着把的“撮窝”。
不吹牛,平时跟我放对的就没有一个不咬的,没有一个我不摔的。可今天对这小子来说没起作用,他反倒给我使了个“外手豁”,看来今天我真得使出看家本领,赶紧把他给撂了,否则凶多吉少。
于是,“蓝褡裢”照面又攥了洪衍武一把外衣的“小衩”(行话,指褡裢的底襟开契左右位置),他的目的是想跳进一崴,然后使一下“回马勺”。
可这时洪衍武虚登“蓝褡裢”这把攥中心带的手,刚要坐腰登手,见“蓝褡裢”跳进去就是一崴,他就轻跳“铁门坎”来应对。
“蓝褡裢”紧跟着又一个“摇车脚”,洪衍武“唰”的一下来了一个“大挽桩”,他后脚跟一绷劲,登时就把“蓝褡裢”的脚给弹了回去。
这一下可好,“蓝褡裢”一点便宜没站着,反倒腿脚还开始疼痛起来。
怎么呢?
他用力太猛,伤了!
我们得说,摔跤的脚下都得有根,“根”就是基础,如果一个摔跤手不打好基础功夫,就像空中楼阁一样,一旦摔起跤来,亚赛磕头虫儿。
“蓝褡裢”显然是基本功上有亏欠。而洪衍武经玉爷传授,最重视腿脚功夫,光基本功一练就是三年。后来为了练脚下的绊子,在大挽桩上还专门下过苦功,早把腿练得铁棍子一样了。所以这么硬碰硬下来,“蓝褡裢”还能不吃亏吗?
总之,洪衍武一看对手的腿落地直点脚,就知道“蓝褡裢”是“秋后的蚂蚱———没几下蹦头”了。他跟着就大胆起来,掏偏门、找底手、横腿变脸,给“蓝褡裢”使了个“支别子”。
这时,瘸了腿的“蓝褡裢”惶然间,还想抬腿使个“判”,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周遭徒弟们齐齐惊呼“小心!”的同时,他跟着就两条腿朝天,立上立下,飞起了两米多高,又被重重摔倒在地下。
这一下算是肠肚儿大翻个,拍了个磁磁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