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百 惊涛初起剑南道 诸侯掀起百丈浪(9)(2 / 2)

秦王出征蜀中,三月而定两川,功劳极大,也甚辛苦,如今秦王出征未归,朝廷却在背后调查他的节镇官吏,这岂不让人寒心

于情于理,李嗣源当然不会这样做。

陛下面对李嗣源这样的处理,百官们都已领会其意,但那名侍御史却不肯放过,此事人证物证俱在,怎能说证据不足即便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其罪行,但人命已经发生,岂可不查还请陛下明鉴

百官虽不知今日为何会有人对秦王发难,但对这名官吏的锲而不舍却并不感到惊讶。首先,天成以来,帝国渐有政通人和之相,言路通畅自是不必多说,还从未有过因言获罪的情况;其次,御史台风闻奏报,本就在职权范围之内,这本就是一群特别的官吏,不弹劾官吏才是不作为,更何况如今颇有证据

朕已说了,此事容后再议李嗣源的语气不容置疑,但这名侍御史却是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大有李嗣源不将他轰出去他就不罢休的架势,唾沫飞溅跟李嗣源理论,争得面红耳赤,只差叫大堂中鸡飞狗跳。

临了,大怒的李嗣源一拍御案,连道三声好,将这份折子交给怀州,让河阳的人自己去处理盯着那名侍御史,如此,你可满意了

侍御史目瞪口呆。

朝廷不派官吏去查,让河阳自行处理,这是什么意思

李嗣源的意思很明白:朕不管这事,你也别管,你不是要处理这件事吗可以,朕让他们自己处理,申辩也好拖着也好内部处置也罢,随他们便。

一句话,朕就是要包庇河阳,朕就是要包庇秦王

面对这般蛮不讲理的处理,侍御史哑了火。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朝堂风波就要结束的时候,波折再起。

这回说话的是户部左侍郎。

如若说先前孔循侍御史发难还是藏着掖着,不明显针对李从璟,那么户部左侍郎则是将冒头直接对准了秦王,而且出口便是长篇大论,直言李从璟抚民不力,有渎职之嫌。

其一,讨贼不力,致使孟知祥逃脱,遗祸无穷;其二,安定地方不力,致使二十一名官吏遇刺身亡,人人自危;其三,疏于政事,致使地方屡生事端,令军政大计无以推行;其四,荒废军事,致使贼军叩关入境,虎狼环饲;其五户部左侍郎言辞凿凿,一连说了李从璟十大罪责,有此十者,平添钱财消耗无数,而令朝廷失威,百姓离心,大军难归,后患无穷。其渎职之甚,未有过者临了,道:臣启陛下,当即召秦王归朝,而另遣能吏赴蜀,以定两川,利国利民

安重诲听罢这番话,已是面色大变,心中直道恶毒。

恶毒之最,在召秦王归朝。

若秦王此时归朝,让别的官吏替代了他的职责,那也就意味着朝廷认定秦王无法治理蜀中,不具备相应的能力。

届时,平定两川的秦王将不再是载誉归来,而是携耻而还。那是怎样一番局面,会有何种恶果,已经不消多言。别的不说,仅是平定两川的功绩就将被抹去大半

况且秦王是什么人,军政之才早已被证明,眼看凯旋之后就要入主东宫,此时被认为军政能力欠缺,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第一个忍不住反击的,是任圜。

一派胡言任圜出列,直接呵斥户部左侍郎,而后才向李嗣源行礼,秦王三月破贼,劳苦功高,震慑天下,乃不争之事实,如今蜀中虽有贼人作乱,亦战后难免之事,况且秦王已处理过半

不等任圜说完,户部侍郎冷笑一声,与他争论起来,破贼是事实,难道蜀中生乱便不是事实况且

平和但严肃的朝堂,渐渐陷入混乱,到后来,以任圜为首的官吏,和与户部侍郎侍御史为首的官吏,当众争论起来。

面对多年来首次陷入混乱的朝堂,安重诲看到李嗣源的眼神渐渐被冰火充斥,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安重诲望着空空如也的御座,想起李嗣源佛袖而去的神态,心头很不是滋味,他有很多疑惑,多到无法解释。

以前朝堂上不是没有人对秦王提出过意见,但大多不痛不痒,尤其是到了秦王底定荆南之后,这种意见已经许久不见。

而今日,这些人何以敢如此向秦王发难更何况是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同时对秦王发难这背后有没有人在操控一切,操控一切的又是谁他有着怎样的目的

安重诲一时想不透彻,但他知道,那个秦王统治整个朝堂,无人敢相与抗争的局面,恐怕已经有了变化。

这个变化,发生在秦王离开朝堂近半载后,出人意料却又并非不能解释。安重诲敏锐的意识到,在帝国内部,恐怕正有一股新的力量在兴起。

这股新的力量,只怕多半以那些不被秦王重视开罪过秦王或是被秦王打压过的人为骨干。

而在王朝权力的争夺与更迭中,这样的局面岂非理所应当

尤其是在大唐这一朝

如今,安重诲只想知道,当那位远在蜀中刚刚立下大功的秦王,知晓这件事的时候,他会是何种反应,又将如何应对

从未在斗争中陷入败局的年轻秦王,这回是否会一如既往扳回局势,打倒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