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年龄大的员工坐在椅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议论昨天发生的一起事故,木开淖车站轨道车撞死一对母女。镇上一名妇女开车去幼儿园接女儿放学回家,经过木开淖站的铁路平交道口时,轿车突然卡住熄火,被开来的轨道车撞翻,母女俩当场死亡。死者家属起诉东铁公司,要求赔偿五百万元。
“东铁公司平时舍不得提高员工的待遇,这回却撞死人,赔人家五百万。”火车司机薛师傅取笑说。
“就怕这五百万最后也要落到咱们的头上,公司它不做赔本的买卖。”车站值班员吴师傅说。
王国光摇摇头,不同意说:“怎么能落到咱们头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吴师傅说:“这属于安全事故,东铁公司不会给你承担这些责任,你看吧,不是下个月扣工资,就是年底扣奖金。”
薛师傅说:“扣工资它是违法的,扣年底奖金,以后谁还给它干?”
吴师傅说:“咱们不干,那学员得干。不然他们找工作花的那些好处费就白花了。”
王国光说:“学员们才是最亏的,花上钱受剥削。正应了社会上流行的那句话:受剥削还得有资格。”
薛师傅叹息道:“现在社会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上班的时候,那时的工作可好找了,只要哪一个地方招工,你去报名,人家看你能干,就招你上班,哪像现在,找一个工作,还得花钱找关系,冤枉死了。”
“可不是?他们花得那几万块冤枉钱,等于给东铁公司白干一年。”王国光同情道。
吴师傅算了算,说道:“有的不止一年,得白干好几年。”
忽然,麻将桌上传出一阵爆笑,他们回头看,只见一圈麻将摊乱哄哄的,王国光向人打问,薛师傅的徒弟付永强回话说:“小刘诈胡了,赔了一圈钱。”薛师傅冷笑:“这些人家里还是有钱。大人花钱给他们找上工作,再供他们打上麻将。”
吴师傅苦笑说:“也怨不了家里,他们在外面干什么,家里哪能知道?要怨就怨社会风气,社会风气不正,小孩子免不了受到影响,就连我们这些岁数大的,有时也免不了跟风跑。”
在这个偏僻荒凉的车站,活动室是唯一能勾起人们兴趣的场所,人们没有地方可去。麻将桌刚摆起时,禁止赌博,遵守了那么几天,后来觉着不赢不输不刺激,寡淡没意思,就悄悄赌起钱来。站区领导看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就当不知道。
王国光说:“光赌一赌还算好,不吸料子就不错了,听说别的站区还有哈料子的,沾染上那东西就把人毁了。”
“我看像他们这帮人,没准儿哪天也吸上那白面子,成天找新鲜寻刺激,就知道享受。”薛师傅不满地说。
大家都有同感。
薛师傅又说:“这公司不地道,招的人也不怎么样。”
王国光不想评论,推托口渴,回宿舍喝水去了。回到宿舍,看见小周呆呆坐在床边,便问他怎么啦?小周说他父亲得了股骨头坏死症,住进医院治疗,他发愁请假陪床的事情。“你跟领导把情况说清楚,领导会准你假的,他们也是人。”王国光说。小周叹一口气说:“但愿如此。”
小周赶紧下楼,去找苟发庆请假,苟发庆皱皱眉头,推说自己权力有限,让小周找站区请假。第二天上午,小周抽空儿找到袁主任,说自己父亲病重,需要陪护一个月,袁主任答复他,请长假站区做不了主,让他向公司请。小周只得打电话给公司人力资源部,接电话的是张部长,小周把家里的困难述说一遍,要求请假一个月,张部长答说,现在站区人手缺,让他克服一下个人困难,不给准假。小周心急如焚,气得全身哆嗦,对着话筒激动地喊:“不给请假我就不干啦!”话筒那边张部长也不客气说道:“你不想干就写辞职申请吧。”
小周把话筒扔到桌子上,嘴里骂道:“都是些不近人情的王八蛋!”
当天下午,小周就向站区交了辞职信,忿恨郁闷地回到了朔州。
一个多月后,小周父亲的病情缓解出院,他父亲托朋友替儿子在当地找了一份工作,在保险公司当收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