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开市之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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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知道罗龙文指的是孙子严绍庭恩荫为锦衣卫百户一事,叹道:“东楼此行出力甚多,得领圣恩进秩两级,倒也罢了。惟是老朽并无寸功,辱蒙颁赐加禄及恩荫劣孙,实在受之有愧,更深恐招致朝野非议。奈何再三恳辞,皇上终是不允。此固人君之浩荡天恩,为人臣者却不免有愧于心……”

罗龙文热烈地反驳道:“小侄要斗胆驳世伯一句,皇上巡幸边镇、校阅六军,其后又以万乘之尊巡幸草原,招抚蒙元诸部,北虏顺应天心,俯首称臣,此乃我大明开国两百年之一大盛事,诚为人君威加四海,仁服天下之巍巍圣德所致使,然则内无世伯慷慨任事,辅佐尚在幼冲之年的储君调和阴阳、料理国事;外无世兄不避斧钺,时刻随侍圣驾左右以咨顾问,千秋之业、万世之功能否奏成,尚未可知矣!再者,皇上天聪明敏,慧眼识英,怎能一任绍庭世侄这等忠勤敏达之英才俊杰久藏于草莽之间,而不从速罗致于朝堂之上为家国社稷效力?”

严嵩淡淡一笑,显然是对于罗龙文这样不遗余力的吹捧毫不在意,更不想再听这些了无新意的阿谀之辞,便转移了话题,问道:“那么,你对杨继盛上疏被贬谪一事怎么看?”

杨继盛何许人也?嘉靖二十六年的新科进士,却在琼林宴上向皇上进献了一副《流民图》,揭发山东莱州官府隐瞒上年水灾灾情,以致饿死治下众多百姓之事,皇上震惊不已,拂袖而去,司礼监首席秉笔兼提督东厂太监黄锦为给皇上出气,指使提刑司太监把他暴打一顿,连腿都打折了,引起了参加琼林宴的新科进士们的不满,险些酿成一场大乱子。随后朝廷经过调查,杨继盛的陈奏属实,皇上亲自向他作揖赔罪,把他的科名从三甲一百三十五名提到了二甲四十六名,赐进士出身,授礼部观政。而山东官场则被一锅给端了——正四品莱州知府和两个县令在当地凌迟;山东巡抚、布政使、巡按御史和其他涉案官员显戮弃市;都察院山东道监察御史流三千里;山东通省其他官员一律降两级留用,罚俸半年。一个新科进士,甫入官场就掀起如许轩然大波,朝野上下都为之啧啧称奇,在慨叹圣明君父从谏如流的同时,都对这个杨继盛的胆量和风骨钦佩不已。

这一次皇上巡幸草原,招抚蒙元诸部,普天同庆,百官万民欢呼雀跃,都认为困扰国朝近两百年的北虏边患有望根除,惟独杨继盛上了一道疏,极言华夷之大防,说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夷狄之人最是奸狡凶顽,断不可信其诚心归顺;甚至质疑国朝奉行已久的开设马市羁縻四夷的国策,说了许多诸如“互市市马者,和亲别名也。虏蹂躏我陵寝、杀戮我赤子,而先之以和,忘天下之大仇”;“以天朝堂堂而与‘犬羊’互市,冠履倒置,损国家之威望,失天下之大信,堕四方豪杰报效国家之大志”;“在我以为羁縻,在彼焉知非是欺我矣?”等等过激的话,并根据自己的想法,提出了禁马市、修武备、固边防、绝外患等治边之策。

历来据有中原者,北夷之祸便是心腹大患,自秦筑长城以来,言边事者多以北方为主,国朝也概莫能外。明太祖朱元璋定鼎之初,就曾对中山靖王徐达说“纵其北归,不必穷兵追之。但于其出塞之后,即固守边疆,防其侵犯耳。”这才有了明朝设边镇、建卫所、开屯田、创开中(盐法的一种措施,鼓励商人纳粮于边境换取盐引)等治边之策。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以天子守边,北方边境危机越发显得重要,故有五次北征之举,但其基本边务政策,还是以保境安民为主,允许蒙古各部纳贡、互市。太、成两祖以降,历代皇帝都奉行惟谨。

马市可以互通有无,符合汉蒙两族人民的根本需要。随着时间的推移,贸易数量有增无减,规模不断扩大。但是,日子一久,也暴露出了不少弊端:比如,蒙古各部不断提高马价,以劣马充好好,或强行搭配出售;各部酋首则对馈赠的要求越来越高,需索无度,国家财政日渐有不堪重负之感。而明朝这边商民也贪图厚利,擅自抬高货价,以次充好,边镇官吏也趁机克扣勒索,两族因贸易引起的纠纷和摩擦时有发生,经常由小摩擦发展成大的武装冲突。

对于蒙古各部,明朝手中的制约武器是停止互市,但停止互市,要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做后盾,这是承平日久的边镇驻军所不能胜任的;而且边境不稳,边镇主军和各省客军常年疲于应付,不但耗费了巨额军费开支,更不利于整军备武。而明朝停止互市之后,蒙古各部就以武装掠夺为报复手段,但武装掠夺的代价很大,也不能满足各部真正的需要,战争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因此一段时间的战争之后,接着又重新要求开市。从宣德之后至嘉靖之前的一百多年,历代都是如此周而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