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拾得铁青着脸瞪着他:“你可知罪?”
“孩儿不知何罪。”
“你擅闯清明苑,刺杀宣五尧。朕记得上次三今的死,也与你有关吧?”
“父皇,孩儿只是进去看看,五皇兄的手指是在他自己怀里弄伤的,与孩儿无关。”
“在自己怀里弄伤?你倒弄一个给朕看看?”
宣六遥无言以对,他悄悄地转头寻找宣五尧,眼下只有他能出来替自己澄清,可他偏偏不在。
于是他领到了二十杖,好在他在第一杖时打开了结界,才护得自己娇嫩的凡臀不破、小命尚在,他有气无力却脸色红润地被闻讯赶来的傅飞燕流着泪带回了晚晴宫。
“二十杖?圣上他怎么舍得。你才五岁,五杖都能要了你的命。太狠了,太狠了。”她的泪似乎流不尽,却在扒开他裤子的时候止住了,“咦?”
“母后不是让先生教了我金钟罩铁布衫了么?”他得意地回道。
“是,是啊。”傅飞燕破涕而笑,“这么快就学会了,到底是我儿。”
他是没事了,可他又有了新的心事。
宣五尧怎么好好的,手在怀里就受了伤?他怀里揣了刀?
这罢了,好歹他没捅自己。
倒是宣拾得脑后的黑线,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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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他去千山苑时,上央居然铺着一张宣纸在画画,黑山白水,云烟缭绕,颇有意境。
上央明明余光里已经见着他进来了,却仍是目不斜视地在纸上细细勾勒。
宣六遥的目光停留在画上,久久没有说话。
因为那山酷似仙界灵浮山,尤其山腰上还画了一角翘起的宫檐,宫檐下挂着一只小铜铃,似乎能听见它发出的细碎的声音。
他的心里突然有一丝隐痛。
他原本可以在这座山上过舒服日子,可此刻却陷在明争暗斗里无法脱身,这种日子他明明早已过够了,却偏偏似没个尽头,周而复始,越发晦涩。自己还不能就此放弃。
因为若是修行不够,这种日子还得重来。
还有那只灵狐,它到底可曾下凡,什么时候入世?若它入了世,他还可以与它共同进退,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前行。
不,眼下他也不算太孤单,毕竟眼前这个小老头说不定还能帮上他一点忙。
上央勾了最后一笔,看似随意地问道:“殿下,看老夫的这副画如何?这是老夫住过的地方。”
“先生住过的地方?这是哪里?”
“这是灵山,离京城不过百里,走上两日便到了。山上风景绝美,也不知老夫有生之年,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宣六遥心里想着今日的事,也没太在意上央的话,随口说道:“当然有机会。”
“呸呸!”上央却似很晦气,“老夫情愿在宫里辅佐你。”
小老头竟是个官迷。
宣六遥笑笑,又乖顺地点点头:“好。不过先生,眼下学生有个很难过的关。”
“什么关?”上央正了脸色,向他看过来。
“我父皇,似乎被邪术驾驭了。”
“哦?何以见得?”
宣六遥小心说道:“我前些日在御书房看到父皇脑后有一根黑线,被平阳扯在手里。父皇得了失心疯似的,将我杖责了二十杖。好在先生教过我结界之法,才保得小命。”
上央点点头:“此事老夫知晓。你又如何看到这根黑线?按理说,常人看不见才是。”
“大约我不是常人。”宣六遥回道。
上央转头盯了他一会:“也是,老夫见到六皇子之时,便觉殿下少年英雄,非同凡响,看来老夫没有看错。”
“先生这话你已说过不止一遍。”
“哦。”
“先生可否除了这邪术?”
上央沉吟着:“我要先看一下。”
“那去看。”
“要找个理由。”
“你找。”
上央又转头盯他,终似没了办法:“好。”
他闭了眼念念有词,随即手指结出一个诀,一只精巧的小盒出现在他手上:“原本老夫配制这药是送给皇后娘娘的,眼下就送给圣上吧。”
“这是什么?”宣六遥伸了手过去,看上央没有制止的意思,便打了开来,里头赫然是一颗青色大药丸,像是把野草打碎了,然后用胶粘在了一起。他好奇地问道:“这是仙丹吗?”
“倒也谈不上仙丹,不过,去毒、强身罢了。”
怎么兄弟俩一个德性?都爱炼丹。
宣六遥合上盖子,推回到上央面前:“先生我们走吧。”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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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拾得听说上央要献灵丹,很爽快地放他进了御书房。
上央恭恭敬敬地将小木盒递上。
宣拾得拿出大药丸放在手里端详,时不时放到鼻下闻上一闻,脸上既喜悦,又疑惑。
宣六遥看着宣拾得后脑飘来荡去的黑线,又看看他的一脸黑气,不禁有些唏嘘。他说不上对这个父亲有多少感情,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原本当做英雄的壮年男人在“仙丹”的“加持”下,不仅毁了身子,还将灵魂交与他手。
自己作为他的儿子却无能为力。
眼下也不知父皇会不会听他和上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