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栩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大概过了十分钟，又原路返回。

他又按原路走回了小区，许尧的那辆特斯拉已经开走了。

想到和许尧约定了要处理包扎伤口，上楼的以后，程栩在厨房找到了酒精棉和纱布，还有红药水。

大概地消了个毒，然后包扎了起来。

他看着手上扎的这个工工整整有模有样的结，拍了一张照片。

刚想发出去，又想着，这才过了十五分钟，估计许尧不会信。

毕竟小姑娘现在很聪明，能识破他的谎言了。

程栩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把照片发了过去。

——程栩：【图片】。

——程栩：医生说没什么事的，养着就行，很快能好。

许尧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傅文雯上了车，她停在路边，给程栩回了一个：

“那就好，早点休息。”

然后想了想，又补了几句：

——Darlene尧：洗澡的时候伤口不能碰水。

——Darlene尧：看看药店有没有消炎药。

——Darlene尧：明天最好再去一下药店，换一下纱布。

——程栩：现在管起我来有模有样的。

——Darlene尧：【锤头】。

——程栩：我知道了，家里有消炎药。

许尧这才换档，重新起步车子。

傅文雯在后座八卦道，“姐，你和校花去干嘛了？”

许尧面无表情地叹了一口气，“吃小龙虾。”

还差点把命吃掉。

“...是约会吗？”小朋友试探性地凑上前在她耳边问道。

许尧瞥了她一眼，说道，“小屁孩，管你啥事。”

“啧啧。”傅文雯气愤地躺回靠背上，老气横秋道，“欲盖弥彰。”

程栩盯着消息框发呆，然后叹气，站起身又去翻了一遍厨房的柜子。

最后，找到了一盒过期一年的消炎药。

他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开百度，搜索“消炎药过期了一年还能吃吗”。

很快找到了回答：

回答1：没关系的，就是药效达不到，没多大影响的。

回答2：有效期内才有效。

回答3：会中毒。

说实话他被回答3吓到了，于是最后还是没有吃那盒药，喊了个外卖让药店送了一盒过来。

然后按照说明书乖乖服药。

吃完了药以后，程栩去了卫生间洗澡。

对着镜子脱衣服的时候，他看见了自己白色衬衫上的一点颜色，似乎是许尧哭的时候妆花了，蹭上去的。

他回想着许尧大哭的样子，心里一阵不舒服。

最后他把白衬衫脱了下来，扔在了关掉的马桶盖上。

“真没用。”他自言自语道。

怎么能被小姑娘看见自己被打呢？

演技还那么拙劣，连说谎都心虚。

越想越觉得自己活回去了。

也许是被周勇打习惯了，他只要还一下手，对方就要多给他两巴掌。所以他就站在原地，像个没反应的破布娃娃一样随他打。

反正周勇只是为了钱和宣泄，不想坐牢，终究是不敢打死他的。

可程栩没想到过，许尧会跟上来。

还会目睹全程。

他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擦了擦上面的水渍。

然后打开短信，拉黑了那串陌生号码。

许尧到家后，似乎是太累了，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她的大拇指指腹上还沾着程栩的血，这会已经干了，颜色很深，但仍有一股铁锈味。

她是常常因为程栩清冷的笑容而感到心疼，但这不代表她做好了面前今天这种事情的准备。

许尧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喜欢躺在阳光底下坐摇摇椅的程栩老师，那个站在众人面前谈笑风生的程老师，会在黑夜的小巷里被人掐着脖子打。

关键是他还不还手。

她不是傻子，她当然看出了程栩既没有躲也没有还手。

她还听见了程栩喊那个男人“舅舅”。

于是许尧很聪明地没有问起程栩，认不认识这个人，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打你。

那只会是二次伤害而已。

而且乔梦也早就说过，男人都是在乎尊严的，她不希望程栩对她说的话有任何的不适。

她不希望程栩难过。

但架不住她自己难过。

傅文雯去浴室洗澡，她捧着那本《局外人》看着。

看到第一句话就绷不住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沙发上，把头埋在膝盖上无声地哭。

其实，她之所以知道程栩在说谎，不是因为什么直视不直视眼睛的逻辑。

哪有人真的会往这上面想呢，就算她辅修了心理学也绝不会在和旁人交往中应用进去。

而是因为他说“老师出去一下，一会儿回来好吗”的时候，眼神和那节课上回答她问题时一模一样。

那句“因为我不难过”，一模一样。

也许程栩自己也不知道，即使他扬起唇角的弧度总是一样，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傅文雯围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许尧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