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有个下棋很厉害的人(1 / 2)

 黄家,羌生第一州,皇城。

话说这二十几年前的黄家,有一麒麟儿降世,生时不哭,硬是提溜着大眼睛四处张望,吓得那接生的婆娘还以为他遭了邪,差点没甩手扔出去,然后发泄似的往他屁股上狠狠拍打,可这泼猴硬是不哭,外面那黄家的老爹还以为里面的娘俩断气了,急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倒是黄家的天空上有七彩云气横掠,惊得皇城上下民众骚乱,当时纷纷围绕在黄家周围指指点点,据说还有一位掌管着祭祀的大祭酒一路那是连滚带爬,啃了好几嘴灰然后一路匍匐着爬到先皇跟前,说了一大堆文曲星降世什么的乱七八糟,然后先皇一脚踹他脸上叫他说人话,他才总算是说了,羌生文脉扛道的来了。

先皇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然后走回凉亭,身后跟着的就是现在的皇帝西楷,这时的羌生一代明君西楷不过是堪堪十岁之龄,却已经是举止从容,身高已与普通的成年羌生国人没什么两样。

“坐。”先皇指了指这凉亭旁的凳子,然后端起那由九质凉冰制成的杯子,里面倒不是什么清酒或是茗茶,就是一杯开水,说是开水,倒进杯子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凉透了。这杯子装的水,男人喝还好,若是换成女子来喝,怕是太阴寒了。

西楷点点头,不像其他的皇子那般还要口呼诸如“谢父皇!”之类的话语,从什么时候起呢,自己就已经和父皇“平起平坐”了。

“我原本以为我们羌生的文脉会落在外面的,没想到直接在黄家降生了,倒是让我有些许意外,你别说,那什么泛着彩光的文脉之气倒是气势惊人,一阵冲天而起,羡煞旁人,可比什么‘气冲斗牛意盖世’厉害许多。”先皇笑眯眯地看着西楷。

西楷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缓缓应道:“看来父皇对这事很是……。需要我现在就去还是?”西楷当然是指现在就去接触黄家那麒麟儿还是以后再去。

先皇摆摆手,说道:“不用,你现在去又能干嘛?你一个十岁的小娃子,就算是代表皇室去祝贺那也是登不上台面的。先放着吧,既然在这黄家生了,那就跑不了。”

西楷点点头,默默不语,俨然不是一个十岁小屁孩的样子。

从西楷出生起,先皇就已经在当天宣布了他的太子身份,先不说这西楷不是长子的问题,凭什么一个刚刚出生、像个猴子似的玩意儿就这么被定为一国太子,满朝文武在第二天上朝时那可是奏疏齐飞,当然其中有不少同意的,可更多的还是反对,这当中有不少大臣的家中女眷可是嫁入了皇宫,当了妃子,当然心中不满。

先皇只是大手一挥,尽数压下。有何惧?他这羌生的一国之主可不是那南国伏水的窝囊皇帝,上个早朝,立个太子,还得受着底下人的压迫,他羌生的天下,世家大族的确有,可是像什么好几个世家联合起来在朝堂之上向皇帝施压的情况,可从来没发生过。

也不能说没有过,十几年前,先皇大手一挥任命当今的镇北王为征西大将军的时候,不少大家大臣站了出来,大有一副今天征西大将军敢走出殿门他们就敢撞柱而死的决绝模样,只不过当场就被先皇吩咐人拉了下去,事后全家被抄,还找出了不少收刮民脂民膏搞贪污的东西出来。

在那南国伏水,世家大族在朝堂之上的威望很重,说话分量很足,虽说以皇上的话为主,可有时在朝堂上,那些世家的意见与皇帝的意见相左的时候,那这窝囊的南国皇帝也是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可是在羌生,没有这种人,更没有这种世家,他们可以提意见,也只能提意见。

然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刚刚出生的西楷,别说过满月,连离开娘胎都没过三天的时间,就成了一国储君。

自然在这后宫肯定是有人不甘的,可真想做什么小动作那就别想了,最多就是几个嫔妃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言语中晦涩地充斥着希望他早夭之类的话,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搞笑,你见过哪朝的皇帝会在自己的儿子一出生就把一半的禁卫调到他身边?

至于什么在饭菜里下毒啊,什么假装失手这些,那更是想都不用想,有个不知道是从哪托关系进到后宫的一个贵人还是什么劳什子的,进了宫不说被宠幸什么的,连先皇的面也不过是远远地见过几次,不知道从哪听了一些邪术,说是能把那太子的命格转到自己的儿子身上,就偷偷在自己的房中弄了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儿,期盼着把这西楷弄死,然后皇帝就可以来宠幸自己,生下个龙子什么的,自己就成了后宫之主。

结果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刚摆好,就被人直接架着,等到她抬头时,眼中只有一道白光闪过,就人头落地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抛开那黄家麒麟儿注定是文脉的资质不谈,这西楷的前十年绝对可以说是神童也不为过,各样经典典籍,歌赋琴棋,样样精通,先皇只是一脸淡定,仿佛这些在外人看来足以让人惊叹连连的事在他的眼中只是正常而已。

“征西……镇北的事,我怕是没时间管了,你以后要自己去处理他,不管是削也好,分也好抑或是杀了也罢,我相信你自己自有定论,另外那几位以及不久后你哥,你也自己看着办吧。”明明这时的羌生皇帝不过四五十岁上下,虽说武艺不高,可再活个几十年完全不是问题,说的话却是这般暮气。

“好的父皇,帝王心术我都懂,权谋权柄什么的,我也差不多掌握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常理罢了。只不过这些封王若是不碍事,倒是不用急着下手。”西楷看着桌子,木木地说道。

说的却是些大逆不道的话。什么叫“帝王心术我都懂”?这当今皇帝还没死,你就盼着上位了?然而这时的羌生皇帝却只是点点头,满意地笑了笑。

“你心里有数就好,那样我也不用多说些什么。”先皇看了看外面的景儿,安步当车走回寝宫。西楷坐在凉亭上,那副模样让人不禁惊奇,怎么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硬是活成了一副三十岁的模样?明明连胡子都还没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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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羌生皇城下雨了,淅淅沥沥的,这不撑伞,难免身上湿漉漉的不好受,可这撑伞吧,对于羌生男人的世界认识里,那又太娘们了。

皇城中黄家自然是有府邸的,好歹是千百年的世家,不说黄家那本身的家族和历史底蕴,光光是黄家有个麒麟儿这件事,就值得西家把这幢价值不知几许的府邸赐给黄家,即使这羌生皇城的土地寸土寸金,一般的四品官员穷极一生不吃不喝都不知道能不能在这皇城的内圈买上一处这么大的住宅。

黄麟贵走出府门,门房对着他低头请安,他点点头,接过下人递上来的油纸伞,便走了。

他生得高大,比一般的羌生男子还要高上许多,模样清秀,虽不是极为俊俏,可一身文人雅气却是衬得他十分不凡,就是眼睛小了点,估计笑得时候会眯成一条缝。不过倒是很少有人能看见他笑。

一路走出去,顺着皇城的路也不知道是左拐还是右拐的,约莫走了有足足半个时辰,才在一户普通人家门口停下,这时已经走出了皇城的内圈,内圈外面是皇城的平凡人户住的地方,倒也不至于是两个世界,内外圈的差距还是有的,不过差距不大而已。

之前皇后黄萍萍花灯节出来游玩时,羌生皇城是把内外圈给打开了的。

黄麟贵放下伞在门口,扣动门板,很快里面就有人出来,开了门,是个二十来岁,书生模样的年轻公子,面容俊俏,皮肤白皙,身材相对与书生来说,都有些娇小,一头长发略显凌乱地摆在后面,袖子撸起,手上还沾着面粉。

“你咋又来了?咋?知道我今天做饺子,你就上门讨吃的?不跟你说了今儿没空吗?”那书生伸出沾着面粉的手,好像要抹在黄麟贵身上一般,吓得黄麟贵往后轻轻一跳,把那书生逗乐了,然后书生把门全部打开,就径直往里面走去。

黄麟贵没好气地摇摇头,把伞留在外面,就走了进去,雨早就停了。

那书生在院子里对着一团面粉,手中动作不断变换,黄麟贵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没过多久,那一团东西做好了,然后书生又把它弄成一片片的,是饺子皮。

终于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差不多过去了,饺子终于是做好了,就差煮熟了。

那书生略微地清洗一番,坐在黄麟贵前面,对着他说道:“不跟你说了,最近没空,你咋还是要来?嫌被我虐得不够啊?”

黄麟贵开口:“实在是无事可做,过来这边看看也无妨,没准过多几天我有事做,就来不了了。”

那书生把双脚放在桌子上,随手拿了一颗苹果,也不洗,就这么放在嘴中咬了一口,嚼着。“脏……”黄麟贵刚要开口,这书生就说道:“来不了就来不了呗,我这又不是没了你就不能活咋的,赶紧的,上家伙。”

黄麟贵强忍着几条黑线,把棋盘摆好,正襟危坐,目不离棋。反观是那书生,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苹果吃了一颗又一颗,最后天色近黑,黄麟贵终于是投子认输,然后在那书生一副很得意又要装作没什么的,富含笑意的表情之下,被送到门口。

“走吧走吧,别耽误我吃饭,你这人,找我干这干那,又不给钱,还杵在这干哈子?别以为咱俩有交情你就能为所欲为哈。快走快走!”书生靠在门边,仰着头看着黄麟贵,脸上是装出来的不难烦,不过黄麟贵看不出来。

黄麟贵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他刚刚认识不久的友人,都快把书生盯得发毛了,还盯着不动,最终在伸出手,摸在了书生脸上,吓得书生眼睛一闭,不敢有丝毫动作。

“不对啊!我这么怕他干嘛?”心中如是想道,然后一把拍开黄麟贵的大手,对着他说道:“你这人!不会是断袖吧?难不成你喜欢男的?”边说还边把脖子伸出来。

书生指着喉结说道:“看到没,老子可是男的,你个龟儿子!”

黄麟贵一阵无奈,说道:“只是看你脸上有面粉,帮你擦擦而已。”

然后书生把门砰得一声关上。

倒是黄麟贵走在路上,觉得这位好友的脖子挺白的,名字也挺……白的,白烨还是白业,又抑或是白叶?他下棋很厉害。

“下次见要好好问问。”手中拿着伞,不过现在不下雨,倒是不用撑着了。

黄家,黄麟贵走进家门,立刻便有小厮迎上来,接过手中的雨伞,护送到房间,再送上糖水,躬身退下,重新站回大门口。

黄家的门前有两幢大石狮子,硕大无比,乃是当今羌生皇帝所赐,左边狮头刻有“奉天承文道”,右边则刻着“顺地传教化”的字样,殊荣无量,这可是一国文道的象征,即使羌生尚武成风,可对着文道大家,人人都得敬让三分。

每个石狮脖颈处都挂着一块蓝田玉,一块是先皇所赐,原本被放在黄家的器室收存着,等到当今的羌生至尊赐下石狮后,嫡子黄麟贵将先皇的蓝田玉挂在了左边的石狮上,当今陛下知晓后,又将另一块蓝田玉赐下,这才使两边对称。

民间对此倒是不惊讶,不过也是议论纷纷,虽说两块蓝田玉乃是屠了奕门后整来的稀世珍宝,一块由先皇赐予了当时刚有麒麟儿降生的黄家,一块给了当今皇帝,两块蓝田玉是世间绝品,黄家能与皇帝共用同样物件已是莫大殊荣,更何况还要将两块都拿走。